第五章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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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萝手上一顿，吐了口气，心中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她自认也是个有修养的人，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至少都是她气别人。如今这修养在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下，似乎要被磨光了。这青山沟穷困什么都缺，但唯一不缺的就是柴火。每天出去捡回来的都堆成了小山丘，有什么可心疼的。青山沟缺水，早年干旱村口的河都干涸了，吃水得去二三里外的一条小河沟，遇到旱天就只能从山上找清泉。但这青泉哪里好找，十个有八个都找不到。村民吃水多靠雨水沉淀，还有的人家干脆就用那黄泥汤做饭。做出的饭可想而知，青萝最初听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那样的饭真的能吃？自从苏江一家来了，青萝接手了做饭这事儿，平日里他都是把沉淀好的水烧开，再二次沉淀才用来做饭，这一举动没少被杨氏唠叨。平日里出去跟邻居聊天，总是在背后说她不会过日子，矫情。不过青萝仍旧我行我素，进嘴的东西她决不能忍受。如今杨氏拿着水说事，让青萝心头不快，这一大缸水可是爹娘大老远从深山里挑回来的，她只不过烧一点水怎么就是霍霍了呢？青萝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我就用，看你能怎么着！水很快烧开了，由于没有油，青萝只能把蘑菇用水煮了煮加了点盐和小野葱，看上去还算不错。青萝盛了满满一大碗给青榆。青榆也是真饿了，闻着味道接了过来。 “大姐，篱哥儿，你们也吃，我这一碗就够了。” 青萝点点头，给小弟青篱也盛了一碗。这次煮的多，青萝想了想，拿了个破陶罐把剩下的汤装了，并冲小弟摇头，示意他不要说。青篱喝了一口汤，明了的点点头，悄声道：“大姐我懂，我不说，等我长大了赚钱，让你们喝肉汤。” 见小弟一副懂事的样，青萝欣慰的笑了笑，把汤拿回了自家屋里。旁边屋里，苏夏用力嗅了嗅鼻子，感觉一股香气窜入鼻尖，顿时眼睛一亮，“娘，苏青萝又做啥了？他们咋还开小灶嘞？” 对于青萝姐弟丝毫不把自家人放在眼里苏夏很是生气，自从青萝来了接替了她全部的活计，如今在她眼中青萝就是他们家的丫鬟，她就是那戏文里说的小姐，如今丫头竟敢私下吃小灶，这怎么能行。 “娘，你就不管管，太不像话了！我们还没吃呢，他们倒先吃上了！” “是啊，娘，他们开小灶，娘打死他们！”苏冬冬小小的眉毛拧在一起，做出一副凶恶之状。虽然还是个小孩子，却把家里人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杨氏瞪了他们一眼，其实她也早闻到了一阵菌汤的味道，不禁觉得有些饿。她人长的胖消化的也快，虽说之前吃了但闻到味道还是有些馋了。杨氏起身打开门，向灶间看，“大丫头做的啥？给我们也来几碗。” 青萝抬头脸上带着纠结，耸耸肩膀，“就是煮了几个菌菇，榆哥儿昨儿去金贵舅舅家帮忙，早上没吃东西回来又迷了路，饿狠了，都吃光了！” 青萝意有所指，不知杨氏是听没听明白，见只是几个菌菇还吃没了，当下撇撇嘴却也没有找茬。 “啥好玩意，不就几个菌菇，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见杨氏悻悻回屋，姐弟几个脸上难得露出丝笑意。晚间，苏江夫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今日杨氏没有克扣饭食，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见爹娘如此疲累，青萝想了想去灶间烧了点水给爹娘泡泡脚。杨氏听外间又烧火，恨恨的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野果子扔在地上，“遭瘟的败家子儿，一天烧好几遍柴火！这样的媳妇谁家敢要！” 杨氏还想再说，被苏河瞪了一眼扯了一把。 “别找事儿！” 青萝无视耳中传来杨氏的话，兑了一盆热水进屋。疲惫了一天，脚泡在热热的水里，顿时觉得周身舒缓不少。苏江舒服的喟了一口气，“我家的萝儿长大了！哎，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 李氏嗔了他一眼，“净胡说，当着孩子面瞎说个啥。” 苏江嘿嘿笑了笑，“是是是，我不说。” 若是别人家的孩子只怕要羞红脸了，只是青萝并不在意，这种调侃可以说不算调侃的调侃，根本无关痛痒。 “娘，我爹是舍不得我呢！” “去，姑娘家家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啥话都说的出口。” 一家人哄然大笑。青萝也跟着笑，感觉到肚子又有点空空的，青萝起身去墙角抱出了之前藏的罐子给家人当夜宵，“来！尝尝大厨的手艺！” 李氏嗔了她一眼，点了点她的头，“还学会藏私了！” 虽是这么说，但李氏却并不生气，有点小心眼是好事，她可不希望闺女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性子。屋里没有碗筷，一家人便就着个汤勺分食了便躺下了。夜里寂静无声，只能隐隐听到门外响起的风声。苏江睁眼看着窗子，“萝儿，今儿你婶娘有没有说啥？” 青萝知道他的意思，便道：“婶娘今儿没为难我们，我觉得可能是二叔说啥了。” 苏江恩了一声，“你们在家别惹他们，说啥就忍着些，等找到房子咱们就搬出去。” 听说要搬出去，青萝瞬间觉得眼前一亮，似乎一天的云彩都散了。 “好，我知道了，我也注意些，看村里有没有租房的。” 接下来的日子很是平静，苏江夫妇依旧每天上山去，青榆有时也跟着去，有时去附近砍些柴，而青萝则带着小弟青篱留在家里做家务，闲下来就去村里逛逛，这些天倒认识了不少的人，包括那天那个猎户男人。那男人是周家六郎，本名周安。在他八岁时的一天，青山沟南的大山突然土泥松动，滚滚狼烟如同万马奔腾般向村子里涌过来，不过瞬间便到了近前。好在村子离的稍远，没有人员伤亡。但村民们吓坏了，有人说这是长久不祭祀惹怒了山神，便提议选择童男童女送进山里祭神。周安就是被选中的那个童男。事实‘证明’，祭神果然有用，因为从那天起，突然一切就变得平静了。村民们生活正常了，谁也没有再提那两个孩子，只是... 三年后的一天夜里，狼群突然袭村，村里的男人们拿起武器进山去打狼，不想却在狼群中看到一个人类男孩。村民们都觉得这是异类，只有一个老汉认出了他，不顾众人的阻拦把他带回了村。不知是怎么跟里正说的，竟是同意他留了下来。后来在老汉死后，周安才回到了自家。虽说他生活在这村里，却甚少与人接触，村人们见到都绕路走，深怕染上什么晦气。不过，他一手打猎的手艺让村里人很是羡慕，有些胆大的偶尔也会搭上几句话，而周家也因着他的存在，由从前的吃不饱饭渐渐变的富裕起来。青萝撇了撇嘴，心中暗叹怪不得那么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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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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