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迎难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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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她始终背对着顾清和。

顾清和提步走了进去。

“你是怎么来了？”老夫人转身，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顾清和先是一愣，既继而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扯唇一笑道：“在战地救护的时候被炸过来的。”

老夫人的眼角冒似抽了下，接着笑道：“这么说我是好多了。”

顾清和没有接话，等着她说。

“我是去山村给卫生所送医疗器材的时候跟着车辆一起从盘山公路上摔下来的，当时就血肉迷糊了，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人，原来这世上不是只有奇迹，还有巧合。”

“当时荣国公的妹妹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在一旁，我大概是太走运了，才在意识迷离的瞬间到了她的体内。”老夫人捧起了案几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

“那些胶管和针头？”顾清和迷惑了，如何她也是和她一样来的，那这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那辆车也跟着来了，里面的司机和其他同事都死了，我亲手掩了自己的尸体，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吗？”老夫人眸光微动，轻叹了口气。

顾清和微微张口，眼里满是诧异。

太不可思议了！

“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脑海里一点记忆都没有，只能居住在山里的农户家。因为听不懂他们的话，还哑巴了整整两个月。”说到这里她轻笑了两声。

“再后来我能听懂这里人说的话了，才渐渐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幸好那个时候我将车里的器材全都搬了出来，山里的农户在打猎的时候会受些小伤，严重的甚至会被野猪拱伤，我就将车里搬出来的器材给他们治病，还被他们奉为神医，其实我哪里会救人，不过就是一个学了几年制药的医师，哪里会动手术？靠的还不是那些药？”

“这些药总有一天会用完，救他的时候刚好也剩下最后几盒的广谱消毒剂，用完之后我想，以后再也不能救人了，以后该怎么办？”她在回忆从前，目光里很是温柔。

“那个时候的他风华正茂，少年倜傥，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个少年英雄，想的是能走出深山，与他白首偕老，每日想到是让他早点康复，等走出深山，却没想到这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世界了。我不过是个没有身份，来历不明的女人，若不是他坚持要娶我进门，大概早就已经流落接头了。后来的事情，姜医师大概和你说了，我生下孩子之后又和他人成婚，不过想的是能让孩子有个父亲，不能再向我一样，做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他属于这个世界，我却不是，所以我离开他，并不是单纯因为柳家的事情，那孩子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荣国公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是国公爷，找了这么多年，怎么又会找不到？我想着既然要离开君绮他父亲，就要彻底离开，反正也没有去处，就跟着君绮他舅爷回了国公府。这个国公爷虽然脾气倔，对妹妹倒是极好的，偌大的国公府一点都不荒凉，我在这里感受了一丝家人的感觉。后来我偶然发现他也在京都，还成了侯爷。”老夫人微微垂眉，摩挲着手里的茶盏。

“但是你们并没有见面。”顾清和接着道。

“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白发苍苍了，有什么必要？若是他能记住我，也该是最好的年华。”

她轻笑一声后又道：“前半生我只当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后半生我才知道，我是荣国公的妹妹，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的身份。我给你的那些东西本是舍不得扔的，明明已经没有药了，却还留着。我以为这是唯一能证明我从哪里来的东西。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手里的这些东西终究是死物，我是哪里的人，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能证明的。它们在我手里已经没有用了，在你手里才有价值，它们是来证明你的。”

“来证明我的？”顾清和喃喃了一声。

“是，你不同，你的这双手已经胜我许多了。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只要你愿意，就能活得很精彩。”

她一顿又道：“我希望你能不负所学，迎难而上。”

活得比我精彩。

顾清和望着她微微闪动的目光，淡淡一笑道：“这是第二个对我这么说的人了，师父也曾对我说迎难上。”

“也许以前我还不太懂，又或者现在我也不能算懂，不过我想说的是，如果老夫人当初也能迎难而上，大约就不一样了。”

从荣国公府出来的时候，顾清和顿时觉得一切都明朗，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深呼吸一口气。

她确实幸运，这双手就是她的宝贝。

“小姐，这是要走了？”师忆步上前，开口问道。

顾清和点头笑道：“是，疑问都已经弄清楚了。”

师琉扶着她上马车。

“我们不急着回去，去锦霞大街的南门处，我听说那里有京都最大的药行，我想看看哪里究竟有多热闹。”顾清和坐上了马车，吩咐道。

二人点头，鞭一扬，尘土漫天。

顾清和走了之后，老夫人抽出了衣袖里的娟帕，掩了掩了眼角。

陈君绮走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诧异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老夫人抬眸自然的笑道：“吹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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