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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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菱巧兴致冲冲地跑进屋道：“小主，再不用为人手不足的事忧心了。”

“越发没规矩了，快给瑾贵人请安，再去沏壶茶来。”林清萸温和斥人一声，接着有些不好意思般朝对面人笑笑：“这丫头一向伶俐，只是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请姐姐见谅。”

菱巧循言望去，对面那方菡萏浮萍桌旗上正压着一只葱白纤细的手，捏着一只绣银盏花系五色细线的香包摆玩，而这花是做五毒香包时特意把图案绣进香兰里给慕贵人的。

她心中大喜，面上掩去七八分笑意与人请安退去。

林清萸有所察觉，笑意渐敛。

“掖庭那边没有没有立刻给妹妹送人来么？按理说打发了去，自会有新的顶替上，张公公做事也实在有失职之嫌了。”慕娉婷一身胭粉色衣裙，周身紫珠草绣得栩栩如生，如触手可碰的珠宝般在日光下折出金光。

“妹妹身份低微，更何况宫中答应如此之多，那边想来也是无心的。”林清萸看着如今华服美饰的慕娉婷，眼中透露出一丝向往神色。

慕娉婷有些不忿道：“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该对一位小主如此怠慢，如果不是我今日来了，不知还要在拖多久！你也该拿主子的身份压他们一压。”

慕娉婷这话颇有道理，她好歹身为宫嫔，就算位份再低，只管拿这身份施压，一时也能得了好，可是久了也无人在意她这个答应了。

更何况若撕破了脸，也只会拿无宠和位份低微当说辞将她的事一概推到后面，何苦跑一趟自讨没趣。

林清萸心中有苦难言。

“我是新晋宫嫔，宫中原有那么多人要顾全，妹妹我又不得宠…”她言语中略有丧气，但又抬眸一笑：“所幸姐姐来了，这不，立马给安排了新的宫人伺候。”

“他们倒乖觉。”

她与林清萸生活环境不同，自小受的礼仪教育也不同，或许不像她们府邸小姐会拿捏下人，也就慢慢住了口。

这时，菱巧端着新沏的茶来了。

菱巧将茶端给人道：“这是玫瑰蜜露，我们小主平日最爱，请瑾贵人尝个新鲜。”

“好香啊。”慕娉婷接过杯盏，开盖轻嗅了嗅，抿了一口，立时眉头微蹙。

正说了那些话，口有些干了，林清萸也接过杯盏饮了一口，见慕娉婷如此，便问道：“可是这茶不合姐姐胃口么？”

“嗯…”慕娉婷点了点头，停顿了好一会才道：“清萸，你平日就是喝这些茶么？这玫瑰叶已经有些霉味了。”

林清萸愣住，呆呆地将手中杯盏搁在桌上，良久方启唇责问一旁的菱巧：“自己看看，怎么拿生了霉的玫瑰叶给瑾贵人泡茶！你没仔细挑选花叶吗？”

菱巧娇小的身形一抖，腔调有些委屈：“小主，奴婢就是用从内务府领的新花叶才敢泡来的，而且泡之前奴婢看过，并无不妥啊…”

这菱巧倒是向自己前主子和现主子扯起谎来了，林清萸有些气不顺。

林清萸声音轻柔，话语间却有几分沉郁：“难不成你是说瑾贵人冤枉你不成，若你没误用那生霉的花叶，就去把那罐玫瑰花叶拿来自证清白。”

见此时是自己挑起，慕娉婷赶紧打着圆去拦菱巧，可菱巧不顾阻拦，硬是跑了出去。

不一会，菱巧便抱着那罐玫瑰花叶过来了，“小主请看，瑾贵人请看，这花叶是否生霉。”

林清萸彻底怒了，菱巧虽然之前是在慕娉婷身边伺候的丫鬟，可现在既然进了她的宫门，就不能这么没规矩地跟主子较劲。

她伸手抢过那罐花叶，“菱巧不懂事，让姐姐见笑了。”接着将那罐子递给菱巧，道：“不许再闹，快去收起来。”

菱巧接过那罐子，反手便给了慕娉婷，一脸义正言辞拒绝道：“小主，奴婢没有闹，奴婢只是给自己一个清白。”

林清萸看着又气又恼。

这慕娉婷身为主子，说出玫瑰叶生霉的话被菱巧这奴婢反驳回去，如今还要还其清白，如果真的是误会，难不成还要给她一个婢子道歉不成？

到那时岂不是闹得难看，可菱巧到底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实在不知轻重。

正想着如何岔开话题时，慕娉婷忽然道：“的确有些霉味，应该是受了潮，若不是行家细品是尝不出的，是不是存放不对？”

“不应该啊，这玫瑰新叶是今早才从内务府领的，按理说都该是新鲜的。”菱巧有些不信地接过罐子，仔细朝里看起来。

慕娉婷皱眉，有些嫌般用帕子擦了擦碰过花叶的手，道：“这内务府做事实在敷衍，把这花叶连罐子一起扔了，别再用了。”

林清萸见慕娉婷与菱巧二人一问一答，吩咐做事干脆利落，比她和菱巧相较更像主仆，心中不禁自嘲般冷笑一阵，黯了眼色。

见林清萸有些失神，以为这玫瑰花叶被她扔了再没新茶，慕娉婷又唤来画月道：“你去我宫里，取一些上好的金桂、珠兰来，再把皇上赏的碧螺春也拿来。”

林清萸声音闷闷：“多谢姐姐…”

慕娉婷眼眸含柔光春色，笑言更似春风拂柳，暖人心情：“不知妹妹喜欢什么茶，我宫里没有玫瑰花叶了，金桂和珠兰是我平时常喝的，香味甚浓，妹妹若不喜欢这两种香味，那碧螺春味道也不错。”

林清萸浅笑，粉眸桃腮映在冷白的脸上，如画纸一般无情：“姐姐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比我这要好上许多的，妹妹怎会不喜？”

慕娉婷热切道：“你若觉得哪个味道好，回头差菱巧告诉我，每月我都让画月送几包来。”

她宫中的茶无非是普通品质的普洱，最近做消暑的汤羹才取了玫瑰花叶，如今一看，却是比也比不过。

林清萸自嘲自讽般道：“殿选那日有幸听闻姐姐一曲玉萧，醉了皇上的心，也博了太后欢喜，如今复一曲《凤求凰》使得龙颜大悦，不仅让皇上每日去馥景轩，还给了姐姐“瑾”字做封号，不说那么多丰厚的赏赐，光是这点清萸就望尘莫及了，又怎好喝惯姐姐宫里的好茶。”

慕娉婷听出些意思，脸上笑容渐浅，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喝惯了自管往我这要。”

此时画月已带了东西回来，她又不走心地聊了几句，带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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