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惊涛骇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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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跟自己配合的明明很好的外戚今日朝会却不表态支持自己了，苻坚不明白但是王猛却洞若观火，看见李威不打算出言相救，王猛立马就明白外戚是打算卖自己，以此来平衡双方的势力，这可不是王猛想看到的，说难听点，等氐贵被打垮，外戚跟汉人门阀免不了一战，削弱外戚也是他有意为之的事情。

“陛下，臣以为东海王言之有理！”王猛心一横，唯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了，于是大声说道。

樊世疑惑的看着王猛，不太明白他这是玩哪一出，而苻法则是颇为欣慰，自以为成功使得王猛回心转意。

哪知王猛接下来大声说道：“大秦官场积弊日久，今若要杀权翼不如彻查整个官场，凡是作奸犯科及舞弊行贿者皆循权翼例俱斩！”这话可就大条了，王猛的打法也很简单，行，樊世不是要把事情从检地案牵到权翼身上吗？那好我就把案件从权翼身上牵到整个秦国官场，他就不信氐贵受得住查，当然这也是在赌，赌樊世不敢拿氐人贵族的身家性命跟自己赌。

王猛一开口，苻坚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立马开口附和道：“卿言有理！杀权翼事小，整肃大秦官场事大！今如杀权翼也可以以此为例警示天下，再有如此者定斩不赦！待此事过后，朕会以卿为御史遍查诸官，不分氐贵汉人，但有烦者绝不姑息！”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如果樊世不退让执意要杀权翼吗，那好我就让王猛去查氐贵，你樊世不是主张用重典吗？只要查出来氐贵有问题那朕杀他们你樊世总不能说什么吧？或者查出来你樊世有什么问题你总不能说什么托词了吧？

樊世哪里还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但是王猛赌对了，樊世不敢跟王猛对赌，王猛背后站着皇权，如果真的因为一个权翼导致给了苻坚刀来对付自己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于是樊世不得不放松了语气，开口说道：“权翼有罪，便算是罪不至死，也不能免于处罚。”

一个罪不至死已经表达了氐贵现在的态度，也给了苻坚台阶，他们不寻求诛杀权翼了，但是权翼必须离开权力中心，这样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核心目标。

苻法闻言却大为不满说道：“樊侯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罪不至死？我大秦官场就该开此先例，对贪腐绝不容忍，这样十年之内海内必将清宁！一统天下也不会遥远！”

苻坚看着下面振振有词的苻法，不由得内心叹息，苻法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如果真的下定决心整肃贪腐整个大秦会到无人可用的地步的，积弊日久的事情哪里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明朝的朱元璋杀的贪官人头滚滚还不是无济于事，哪怕后世的漂亮国搞出来三权分立该贪污的照样也会贪污，只要人的私心在，贪腐就不可能杜绝，而自己当务之急是彻底掌握朝堂并不是去清肃贪腐，理想主义的帝王是活不久的，这也是王猛教他的事情。

苻坚不开口，樊世也开口反驳了苻法：“大王，积弊日久的事情怎么能一朝一夕解决呢？反而如果杀了权翼让天下贪腐的郡守县令内心忧惧，只怕祸患不远了。”

苻法闻言也是还想再说。

苻坚哪里会给他机会立马开口说道：“诸公不要再劝了，权翼罪大恶极，虽然是朕的近臣但是绝对不能借此逃过律法的制裁，朕意已决，将权翼的家产全部没收充公，免去一切官职，罚去城门为披甲卒三年，东海王检举有功，赐绢五百匹，樊世也有揭发之功劳，赐绢三百匹。”苻坚做出了妥协，将权翼放逐出权力中心，但是好歹保了他一命，再给樊世苻法赏赐以此来堵他们的嘴。

苻法见状虽然内心还是不满，但也看出了朝廷之上自己已经孤掌难鸣了，只能就此作罢。

樊世却不失时机的开口说道：“陛下，权翼被免，黄门侍郎一职空缺，臣有一侄，名为樊几，少有才略，臣愿推举他为黄门侍郎。”

王猛闻言大为不快，核心决策圈如今被砍去一脚，然后氐贵就忙着往里面掺沙子了，但是此刻自己也不能说什么了，毕竟樊世没有再追究权翼的事情已经是跟汉人门阀做妥协了，所以王猛也只能无奈的开口说道：“选贤举能是陛下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喙呢？”

樊世却毫不示弱的说道：“臣不是想要僭越，只是担心陛下再被小人蒙蔽，王猛你们常讥笑我们氐人贪婪，结果何出权翼这样的人？臣看这天下还是氐人信的过！”这话就颇有指桑骂槐的意思了，表面上是指责王猛是蒙蔽陛下的小人，实际上却是暗指苻坚识人不明，重用汉人。

苻坚虽然心中窝火，但是形势比人强，现在的自己也只能妥协了，好在王猛这句话倒是恰到好处的让自己从被樊世要挟用他的侄子变成自己选贤举能擢拔他的侄子，稍微保住了自己的脸面跟威望于是缓缓开口说道：“樊几这人朕早就听闻他的贤名了，早就想加以任用了，今日便是姑臧侯不提朕也会任用其为黄门侍郎。”这话就把樊世的威胁卸的一干二净了。

樊世见已经无法占到便宜了，倒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呢，只能下拜叩谢天恩了。

苻坚宣布完对权翼的处置跟樊几的任用过后，就草草宣布了退朝，今日朝会他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自己还是小视了氐贵，全面的胜利让自己沾沾自喜了居然纵容了权翼这么大的疏忽，今日之事不仅权翼被免官让自己折一臂膀，而且极大打击了自己的威望，皇帝用人不当可不是什么好的评价啊，最关键的一点是，今日力保权翼也对今后秦国的反贪埋下了祸患。

一想起这里苻坚就怒火中烧，归根结底问题都出在权翼实在太贪婪的性格上，苻坚回去破天荒的跟皇后一阵抱怨：“权翼这混蛋，毁了朕的大事，让他一辈子看守城门吧！朕绝对不会再用他了！”

皇后难得跟苻坚说两句话，不过朝堂的波云诡谲跟险恶斗争她也看不明白，只能一个劲的劝苻坚息怒保护龙体，苻坚无奈的看了看面前的皇后，只能叹息一声说道：“是啊，朕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又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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