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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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说是闭关修炼，然并没有搬到太极殿，那里冬日森冷，并不宜于养病，皇上还是在乾清宫的冬暖阁，只是不见人，安心静养。

花其婉本来以为自己会恨永泰帝，可是，当她早上来到乾清宫冬暖阁，看到床上的永泰帝脸容枯槁，呼吸微弱，身子在两层厚厚的棉被下，几乎不怎么显眼，花其婉的内心即刻便充满了怜悯——这就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罢了。面对着这样的皇上，花其婉想到自己的祖父，心里便怎么样也恨不起来。

也罢，上天让自己得以重活一世，已然是无限的恩赐，承恩当报，自己照顾病重的皇上，就当在回报老天吧。

花其婉看到永泰帝还没有醒来，便自行盘腿坐在一旁的矮榻上，双手捏莲花，手心向上置于双膝上，闭目为皇上默默诵经祈福。

皇上悄悄睁开双眼，其实他一直没有睡着，一直在等着宁安的到来，只是他怕看到宁安眼中有厌恶之色，便假装在睡觉。这会儿听不到她的动静，实在好奇，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花其婉一脸的祥和，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散发着金光，如此圣洁而美好，皇上心中感到无比的喟叹：无量天尊，弟子常年向道，怀仁天下，天尊到底是被弟子感动了，让弟子垂暮之年还能失而复得，弟子铭感五内，片刻不忘。

宁安，莫要怪责朕自私，朕等了你一辈子了，朕知道自己已是风前烛、雨里灯，即便朕原有些非分之想，此时也无能为力了，朕只是想在有生之年靠你近些，不至于伶仃一人，在这大殿里成个活死人……

赵德胜进来了，皇上示意让他噤声，不想惊扰了宁安，她想好好地看看她。

花其婉还是听到了动静，睁开了眼睛，看到皇上醒了，想要下榻来行礼。

“不用多礼，以后宁安可以见朕不拜，连道家礼仪也一并免了，在这里你随意些，朕心里也自在些。”皇上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此时有些气喘。

花其婉只好依旧坐着，只嘴上还礼，“多谢皇上恩典。”花其婉向赵总管问好。

赵总管赶忙弯腰行礼，“不敢，居士折煞奴才了，居士见皇上都可不问礼了，奴才算哪根葱呐。”

赵总管向花其婉行礼后，转向永泰帝，“回皇上，齐王殿下等在外面侍奉早膳来了。”

“告诉齐王，他处理朝政辛苦，让他下了朝好生歇息吧，朕这里不用天天来，军政大事有不决者再来即可。至于侍奉羹汤，有心就行，朕这里也不缺伺候的人，让他安心处理国事为要。”皇上有些喘不上气，费力地咳嗽起来。

赵德胜忙伸手为皇上顺着气，嘴里应着，“是，是，皇上莫急，奴才这就去传话。”花其婉也走到床前问安。

皇上终于咳过一阵，看着花其婉，小心翼翼地问：“宁安，你可怪朕？”

花其婉愣了一下，沉默了几息才说：“皇上，我不怪您，一切都是命。您如今也不要多想，好好养身子，有什么比身子骨强健来得重要呢？”

到了今日这种境地，花其婉不想再在皇上面前带着道家的面具，所以改了自称，皇上听她自称“我”，心里一时热乎起来，这说明宁安开始接受自己了，他并不贪求，这样就足够了。

结果，这天就是花其婉伺候皇上用膳、端茶，给皇上诵读经书……俨然成了御前的大宫女，皇上歇中晌的时候以及晚上就寝之后，花其婉仍旧回到流云阁。

此后，花其婉便开始了御前伺候的日子，叫绿竹心疼不已，自家姑娘好好的高门贵女，现在倒伺候起人来了。

凌葭也心疼姑娘，她虽是坚持跟在姑娘身边，但到了御前，她靠不上边，只候在外面，看着她一副生人莫近的面孔，御前的太监们因为宁安居士的原因，也没有人敢招惹她，任她闲在那里，她倒是在乾清宫比花其婉更舒服。

总算是出了二月，进了阳春三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永泰帝虽是不理政了，但是朝廷上重大的事情也还是知道的。

这两个月期间，齐王勤于政事，同时也在六部提拔了很多自己的人，这些皇上觉得也正常。只是今天得知，齐王竟令太子太傅兼内阁首辅廖文忠致仕告老了，提拔了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张琇为内阁首辅仍兼礼部尚书。

永泰帝整个上午都没有出声，即便花其婉给她讲经中的故事，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问东问西，只静静地听着。

用过了午膳，花其婉离开了，永泰帝才将齐王传召来。

“父皇，廖文忠乃前太子的一杆旗帜，若他这面旗帜不倒，围绕在他身边的太子党便牢不可破，儿臣在处理朝政中会事事掣肘，所以，儿臣斗胆自作主张。儿臣本来想着来跟父皇禀告一声的，一来担忧父皇身体，让父皇劳心是为不孝；二来，儿臣若连这等小事皆处理不好，父皇要儿臣监国何用？儿臣监国无为，是为不忠，所以，儿臣斗胆自作主张，倘处理不当，请父皇责罚指教。”齐王语出诚恳，滴水不漏，永泰帝一时无言。

良久，永泰帝才叹到：“廖文忠虽是太子旧臣，然此人还算忠勇，况太子已经就藩，他还是可以一用的，你此时让他告老，心急了些，这会令朝中众臣人心不安的，凡是还要稳中求胜。”

“儿臣谨记。”

这个张琇皇上印象深刻，皇上向道，他也跟着求仙问道，有次皇上召他进宫商讨祭天、供奉三清天尊的礼仪时，皇上的诸多想法，他皆能条划礼仪甚备。

皇上为此甚为高兴，赐了他一顶沉水香叶冠，他便天天带着上朝，还裹了轻纱以示珍重，皇上见了大为加赞。然称赞归称赞，但也可见此人贯会钻营，若用不好实为佞臣。

永泰帝看看齐王凌旦，眼神镇定，略无慌色，心中稍安，就让他用用看吧，即便不行也还能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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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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