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十九幕
“咣当”,是陶瓷杯掉到地上碎裂的声音,如同被撕裂的锦帛,扯开一切迷离。这声音惊动了失去理智的真广,使得他的动作在这一瞬间滞了滞。
这侧,吉野却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彻底从迷蒙中清醒过来。说是迷蒙,其实叫“沉迷”更合适一些。一开始的确是被真广的忽然发难所怔住,然后想要推开却被这氛围所惑,一瞬间竟以为还在三年之前,坚定的心神出现了一丝动摇,也不禁意乱情迷起来...他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手中捏紧了拳头,狠狠鄙视了一番这么轻易便着了对方的道的自己。
吉野抬起头,却发现真广的眼眸里闪烁着无比灼人的光芒,像极了三年前那几夜,那人对他动情时的眼眸。他在心底略带酸楚地低低喟叹了一声,面上却越发不显山露水起来。随即,他看见真广的动作只是僵了一会儿,又打算继续之前的行为。他听见心底更为悠长的叹息声,手中却猛然发力——他甚至用上了魔法的力量,这才将紧紧贴着他的真广推开。
“不破君,你喝多了。”
吉野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漠而沉静,却如同利剑,猝然划破彼此间所有的暧昧纠葛。随即,他垂下眉眼,匆促地从真广身旁走过。他不想也不敢看身后那人此刻的表情。
而不破真广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甚至没有半点动作。他低垂着头,略长的金黄色短发遮住他的眉眼,令旁人无法读出他此刻的神态变化。
夜,漆黑如墨,月光清冷有如寒霜,照在那一堆碎裂四散的残骸上,散出幽幽的光。
这场旖旎开头悲怆结尾的梦,是酒精的力量呢,还是“幻”的作用?不得而知。不知不觉间染上昨夜的表情的真广对着镜子牵了牵嘴角,勉强许久,却终究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笑容来。——切是太久没有笑的缘故了吧?他拍了拍僵硬的脸,直到脸上泛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真广冷冷盯了一会儿镜子中的人,随即烦躁地将手上的毛巾一扔,猛地打开门就朝外走去。只是没走几步,他却不得不停下步子,——他看见对面紧紧闭了九天的门在此刻忽然开了。然后,他透过他蓦然睁大的眼睛,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泷川吉野?!
在认清那人是谁之后,真广的身躯彻底僵直起来,他的脑海迅速划过那个清晰到似乎深入骨髓的“梦”。——那么昨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
这一瞬,真广也开始迷糊起来。他的视线扫过吉野的脸蛋脖颈,甚至青年的全身上下,目光极尽肆无忌惮,似乎想透过青年的衣衫看到内里白皙的肌肤与年轻的躯体。随着这些动作,真广的喉头禁不住上下滑了一下,他的眼里也隐隐透出一些炽热。很显然,他再次重温了那个香艳的“梦”。——然而,他却不曾觉察到自己的这些变化。
这边,吉野刚一开门便看见真广,不由地也怔了一下。只是很快,他察觉到那人毫不掩饰的目光。这目光令他有些难堪起来,他甚至觉得在这目光之下,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裸`露在男子面前。他下意识地掩了掩衣领——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日真广喷吐的暧昧气息,随即一言不发,低着头径自朝着盥洗室走去。
之后,便是洗漱吃早餐整理东西,直至两人一起出门。沉默的气氛就这样维持了一个早上,谁都没有轻易打破。虽然彼此安静着,吉野却能感受到真广的目光追随了他一个早上,依旧是如此放肆。不破真广的字典里怕是没有“适可而止”这个词语吧,他也只能面无表情故作没有任何觉察。
并肩行走在路上的时候,两人终于有了交谈。
“事情办完了?”还是真广式的口吻,张扬却又处处透着漫不经心。
“嗯。”
“之前也没问泷川君,你那天...是怎么了?”中间那些词语,被真广含糊地略掉了。
“那是老毛病了。”吉野抬头看了真广一眼,勾起一抹浅笑,“我想,不破君是不会有兴趣知道一个病人的无聊病史的。”——吉野知道真广在关心他,哪怕这么笨拙的言辞,他就是知道。可是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或者说,他别无选择,只能一次又一次浇灭可耻的欢喜,冷然推开真广。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