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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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乐平复了一下心情，收回清越剑，查看自己的伤势，内伤严重，凝不起灵力，如果即刻疗愈，可能会沉睡许久，但这边就无法守护君上，清乐咬咬牙，打坐调息。对化形境来讲，通过此种方法疗愈非常艰难，而且进展缓慢，但是如果通过休息和睡眠来恢复，鉴于上次在蛇族，仅是因为灵力消耗巨大就昏睡了一夜，此次估计进入神识御海之后，再难短期醒来。

清乐刚刚盘膝坐定，一阵劲风从里面的洞里扫来，一样事物落在脚旁。清乐拿起一看，是一个雕着小蛇花纹的木盒，打开后，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里盛着几颗红色的药丸，相必是蛇族的灵药，应是君上方才看出了自己的伤势，这才赐药。清乐心里暖暖的，面上有些微红：“谢君上赐药。”

这药正是此番蛇族献上的灵药，因为是为风谨修补结界之后恢复所准备的，所以功效极强，清乐服下后，一阵暖流流向四肢百骸，受伤经脉瞬间恢复通畅，身体有微热和轻盈之感。有了灵药的辅助，修复的速度加快不少，清乐闭上眼睛，盘膝集中精力调息疗愈。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四周依旧静谧如常，再没有异兽相犯，清乐缓缓睁开眼睛，总觉得这静谧下似乎掩藏着什么。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几阵轰轰隆隆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清乐觉得紧绷的神经跳了一下，她祭出清越剑，来到洞口向外望，怕不是又来了什么异兽吧。

又一声巨响自天空传来，响声听起来比刚才大了许多倍，清乐抬眼一望，洞穴上方的天空被一团阴云笼罩，云团看起来很厚，其中有蓝紫色的电光在闪烁。清乐虽不明就里，但也觉得情况危急，一时间却想不出来应对之策。

清乐正心急如焚，云团中蓝光一现，一道裹挟着火光的天雷直劈而下，奔着洞穴而来。天雷闪电似虬枝，从洞顶那个开口处伸入洞内之后，竟拐了个弯劈向后方的洞室。洞口的清乐尚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咔嚓一声，后方洞室的洞壁坍塌，这第一道天雷生生劈在了那俯卧的金翅大鹏鸟身上。

清乐心里一惊，飞身上前，风谨受这一道雷之后，肩头血流如注，翅羽零落。清乐见此，几欲落下泪来，叫了一声：“君上。”第二道天雷，几乎与清乐同时而至，清乐拧转身子，挡在风谨面前，金翅大鹏鸟金色的眼眸一闪，巨翅挥开清乐，生生又受下了第二道天雷，大鹏鸟口中喷出鲜血。

紧接着两声巨响后，第三道和第四道天雷接踵而至，清乐就地一滚，站起身来，张开双手挡在风谨身前，准备以身体护住风谨，大鹏鸟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双翅搂住清乐急急转身，两道天雷劈在背上。清乐只觉背上一沉，心口绞痛，像是被剜心一般，落下泪来：“君上。”

之前风谨修补结界，元神离体时，分心遭反噬，后又因狐族舞姬疑似那人而心神大乱受内伤，未经休养，便来修炼进境，实则因为修炼破神的时机只有一次，或早或晚均无法在圣域中遇见天雷，过九道天雷关。那日，老鼋劝他近期切勿凝出元神和催动大量灵力，所以，在圣域修炼中，凶险异常，好在之前遇见的异兽仅见风谨原身就不再敢犯，但此时，天雷加身，却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只要身在圣域，无论何种形式扛过天雷关，便算功成，只是，修炼破神之人是无法躲避的，天雷会追踪修炼者而来，所以，修炼者只有靠自身的能力受九道天雷，进境破神。

金翅大鹏鸟的眼睛微阖，身体栽向一旁。清乐连忙抵住他，让他庞大的身体倚靠在自己身上，大鹏鸟的肩头、前胸、后背共有四处烧灼出的血洞，鲜血汩汩流下。清乐撕下裙裾想为风谨包扎一下，不知道后面还有几道天雷，一时有些无望。

第五道天雷劈至的时候，风谨再无力拂开挡在身前的清乐，只能暗自期盼梅华所说的蝶休之力激发，可以保她无虞。事不如愿，奄奄一息的大鹏金翅鸟眼睁睁地看着天雷穿透清乐的身体而来，劈在自己身上，忘了那时是痛还是什么，只记得那一刻，清乐转头看向自己的眼睛亮如星子，她脸上带着几分歉疚，唇角却噙着笑意，身体中喷薄而出的鲜血红的刺眼。

四下一片寂静。

“臣下参见君上。”梅华向风谨一拜。“表哥毋须多礼。”风谨冷漠的眼眸在看向梅华的时候，略带几丝温情。梅华悄悄叹了口气，自从妖魔两界大战之后，他进境空物，便似无心之人，五十年间，他上位妖王，用雷霆手段整肃妖界，带兵驱逐魔兵，动用元神修补结界，成为妖界最强的王者，神仙魔冥四界敬而远之，却在经历这种种之后，越发冷清，眼中再无少时的温度，再没有人能够走近他，即便是自己跟欢欢，与他之间也不复当初，眼前的风谨虽行止言谈一如往昔，却总是透着淡淡的疏离。

梅华想着，从袖中掏出一事物，“臣下此来将其献给君上。”风谨看过去，一只小小的鸟儿正蜷缩在梅华掌中，青蓝色的羽毛十分光亮，似乎是感到风谨看过来，小鸟略略抬起头，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带着几分胆怯和探究。这是一只小青鸟，看起来它刚刚处于启悟境阶段，尚未形成神识，风谨不知道梅华为何做此举动。

梅华看出了风谨的疑问：“小青鸟为蝶休所救，无父无母，体内有蝶休之力，留在君上身边，将来可助君上进境破神。”梅华向前几步，小心翼翼地将小鸟放在风谨案几上，风谨低头看它，它正好奇地打量着风谨，看起来胆怯的小鸟，竟是不怕他，风谨唇角微弯：“你便留下吧。”小青鸟似听懂了风谨所言，竟扑扑楞楞地飞起，落在他肩头。

“本君要赐你何名呢？”风谨低低问到。“清乐。”梅华突然开口，风谨一怔，目光如炬看向梅华，“蝶休交由臣下时，便说小青鸟已有名字，因为其叫声清脆如仙乐，故名‘清乐’，清澈的清，乐曲的乐。”风谨侧头看了看小青鸟，再回过头来，神色如常：“还请表哥代本君谢过蝶休。”

自此，小青鸟成为了清辉殿中的一员，每天跟在风谨身边，风谨不在的时候，它就在架上栖息，小青鸟看起来胆子小小的，跟谁也不亲近，只在风谨面前才没那么拘谨，被猫儿尺玉欺负的时候，小青鸟只有扑进风谨怀中才不那么害怕。风谨带着它，也护着它。明音知道，其实君上让自己送走尺玉，是为了它，只是那时小青鸟尚未修炼至开蒙境，神识混沌，后来清乐也并不记得自己那时候的经历。

“清乐。”风谨喃喃道：“又下雨了。”小青鸟已经修炼到开蒙境，有了自己的神识，百年间，君上常这样立于窗前看帘外飘雨，它不明白君上既喜欢赏雨，却为何好像总是有些惆怅。

朝霞将天边晕染成淡红色，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衬得风谨神情更显落寞：“清乐，天亮了。”风谨淡淡地说到，立于檐上的风谨衣衫与发丝随风飘动，他如玉般的脸庞在晨光的映衬下晶莹透明。小青鸟突然有些不安，似乎君上会就这样乘风而去，自此，再无人在夜深人静时，对着自己温柔说话，黑暗中为自己留一盏明灯，也不会再有人在自己跟其他小鸟起了争执之后，假装路过，惊得小鸟们四处逃窜，更不会再有人让自己陪在身边，看天光、看月色、看飘雪、看落花。

化形后的清乐常常想，自己陪伴在君上身边几百年的时光，又何尝不是君上伴着自己度过了一只青鸟的漫漫岁月呢。瑛时常说自己虽无父母姊妹，却不是一只“孤鸟”，因为有君上。侍女侍童们对自己甚是羡慕，可以在清辉殿近身伺候，更重要的是在被默默庇护着。

花族一行，梅族长求娶，清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人人艳羡，应该受宠若惊、开心期待么？可是，清乐有些怕，起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直到随风谨共赴蛇族，清乐才弄明白，原来自己是怕离开君上，不再能够待在他身边。自己也只是想一直待在君上身边而已。

缔结两族之好，似为君上所愿，清乐又如何能够拒绝呢。自己本是一无依无靠的小鸟，幸得君上收养、庇佑，在内心深处，君上便是自己的家人。没有什么不愿，只愿君上平安，只愿君上事事遂心。

天雷劈进身体的一刹那，清乐似乎心头一轻，她转过头想看看风谨如何了，她看到了金翅大鹏鸟金色的眼眸中震惊的神色，那后面似乎有悲伤。清乐很是歉疚，自己实力太差，做不到保护君上，不过，即便是螳臂当车，自己也要挺身而出。

何况，就这样的结局，也挺好，不然，终有一日要拜别，只不过，君上，您是在为我悲伤么。

清乐闭上了眼睛。

金翅大鹏鸟的眼中流下一滴泪。

几百年的陪伴，风谨早已习惯了这只小青鸟的跟随，漫漫长夜中的静静相伴，悲伤孤单时的一抹温暖，多少个不眠之夜，因为有她在身侧，变得不那么冷清，午夜梦回，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内心便不那么孤寂。化形后的丫头虽有些拘谨、呆傻，但她在身边时，每每让自己觉得莫名心安。

现在，清乐躺在地上，鲜血从她体内汩汩流出。她为自己挡下了那道天雷。

自成为妖界之王后，再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风谨，风谨之强大前所未见，不会也无需再有人挡在他的面前，以生命护卫他。风谨觉得四处伤口中，心口处最疼。

轰隆隆，第六道天雷没有因为清乐的阻挡而来势变缓，转眼之间向二人所在之处劈来。风谨担忧地看向毫无声息的清乐，她倒下的地方依然是挡着自己的位置。眼见天雷劈至近前，突然自血泊中的清乐腰间发出一道白光，刹那间笼罩住清乐和风谨，将一人一鸟拉入了圆形的银色流光漩涡之中。

将至未及的其余几道天雷，劈在洞中的圆盘上，圆盘并未如预想一般碎裂，天雷触及圆盘，消弭于无形。

洞中除了圆盘，再无一物，圆盘中只剩下银光流转，雾气朦胧，再找不见一人一鸟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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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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