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春景瑟
皇帝的眼神又暗了下去:“朕会将她幽禁在永和宫,夺去她的册宝和金印,只给她贵人的份例,由着她自生自灭。至于旻昐,朕也不会把她再让皇后探望她,免得被教坏了。不过小小孩童失去生母也是可怜,朕会把他交给恩贵嫔养育。”
舒和笑道:“恩贵嫔有经验,且为人果敢正直,必不会借着嫡子邀宠。”
余下的,便只有素华凄冷惨淡的日子。
自她被禁足,金印和册宝又被皇帝收回以后,日子便过得惨淡不已。时常衣食不周,遭人奚落。可她也并不在意旁人如何议论她,反复探知旻昐在咸福宫被恩贵嫔养育得很好以后便也不操心任何事情了。常常一个人坐在廊下,向隅无声。
呵!不错的。数年的期盼与等待已算走到尽头,再怎么望着都是望穿秋水了。
说是贵人的份例,却不如寻常的答应。撤走了一切皇后用具,昔日如婴儿面般吹弹可破的凤玉昙花帐如今只是黑压压的粗布,曾经辉煌那般的永和宫如今寒酸至此,连依月与舒和每每路过时都是唏嘘不已。
素华哪里愿意再见人,大约也是怕极了的缘故。这日晚,素华匍在地砖上,整个身子似只淋了水的猫儿蜷缩一团。
她睁大了瞳孔极力想望尽云层下的月,却只有一缕月光隔着枯树枝交相掩映透射而进。那弧优美的月光或许此时是一种奢望,她静静地望着,仿佛是一种久违的安谧宁静。忽然是仰天长笑,泪痕湿巴巴的卷着发丝,不禁多了几分憔悴。她横着一切,抓狂着一切,朝着一株梧桐怔怔唤道:“本宫是皇后啊,本宫是皇后!”
然而,只有冷风相迎,也仅仅只是相迎。地砖冰冷,残月寒凉,几许望不透的月光若隐若现。是叶落,是黄花残。是淅淅沥沥的雨融着泪,渐渐的,竟一丝丝光线都寻不到了,那样迷离的夜晚那样清净的夜晚。
雨水淋湿了素华的衣裳,起了线的袖口沾上泥花,已然无力哭泣,只是望着漆黑的苍穹,呜咽道:“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只不过是想得到一点点夫君的关心,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啊!”
永和宫里是一个小宫女打趣的戏谑:“哟,还当自己是皇后呢!如今芝露被罚去了辛者库,内务府竟然安排着秋圆伺候你这扫把星也就罢了,还安排我来伺候你,也抬举你了!你难道也配么?”
素华只是深深剜着她,便是这宫女不依不饶:“您瞧瞧您那素簪子还不及我的玉镯子值钱呢!也是,如今都只是有个皇后的空壳罢了,宫里谁不知道现在都以旖妃娘娘和颐嫔娘娘为尊呢!就你?自求多福吧!”
素华突如一只猛兽向那宫女扑去,蓄了三分长的指甲一道道抓在宫女的肌肤上留下深深的血痕,是素华一阵凄厉的惨叫。
那宫女推开素华,朝着她便是胡乱抽打:“你这疯妇要抓死我么?”
素华冷冷地看着她:“本宫是皇后!是皇上不曾废过的皇后!皇后就是中宫,中宫就是凤凰,凤飞九天无人能及,岂由得你这个贱婢胡乱言语!”
那宫女不解气,便随手抡起扫帚朝素华似抽赶一只不驯服的野牛一般肆意地打在她身上。
仿佛是秋圆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护在素华身上,朝那宫女喝道:“贱婢无知,皇后娘娘也是你能冒犯的?瞥开皇上不说,娘娘也是钮祜禄氏出身,你只是四执库提拔出来的丫头罢了!”
那宫女还欲动手。却被秋圆狠狠抓住手腕:“待在永和宫,就老实安分点,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如此之言,那宫女便只得银牙暗咬朝她们哼哼几句便讪讪离去。
秋圆紧紧拢着素华,含泪道:“皇后娘娘,咱们进屋吧。”
素华脑中闪过一机灵,挣脱开秋圆顶着雨水,又急又气指着她怒冲冲道:“你也是来笑话本宫的,你也是来笑话本宫的对不对?对不对!?”
秋圆喉头有如含辛涩的果子,似是哀求:“皇后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别这样折腾自己了,您这样会消受不住啊,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