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菩萨蛮
淅淅沥沥的雨肆意而下,洗去尘埃。每一水声如珠断线。
皇帝掀了尾袍,满脸不悦地回到殿阁。
舒和拍了拍皇帝的手,劝慰道:“皇上切勿动气。臣妾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可皇后娘娘无辜,皇上这样对皇后娘娘,实在是不妥。”
皇帝带着深深的厌恶,紧紧咬唇道:“舒和,你不知道。皇后她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她的心思,可多了呢!”
舒和眉心紧皱,神色幽空:“皇后娘娘的心思无非和臣妾一样,一则是得皇上真心相对,二则稳固母族荣华。就算是臣妾,在这宫里也想要爬得高站得稳,为母族带来荣光。”她顿了顿:“皇后娘娘与臣妾不同的就是臣妾有皇上的真心相对,皇后娘娘却没有。”
皇帝笃定道:“朕与你自然是情深义重。可是皇后她当这个皇后不仅做不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连账目也糊涂,还居心叵测,伺机窥探朕!这些朕也忍着她,可她不顾朕与太后的颜面,还敢跑来为他阿玛求情,实在是令朕忍无可忍。”
舒和紧紧地靠在皇帝肩上,细细感受织锦纹上柔和的线样,她抚着皇帝胸扣上垂着的斋戒牌,那丝触人的冰凉蔓延至胸口:“臣妾说了,皇后娘娘也是血肉之躯,固然有七情六欲。身为人女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饱受痛苦折磨。”
皇帝十分冷漠:“那是阿拜恭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舒和换了轻柔的语气:“阿拜恭自然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可是皇后娘娘无辜,您不能迁怒于无辜的她。臣妾与皇后娘娘相处这几年,觉得她温柔敦厚,侍奉太后教育儿女也是尽心尽力,对待嫔御也是宽和济下。她兢兢业业的从不敢懈怠什么,至于算错账目,实在是皇后娘娘天资有限,这不能怪她。”
舒和清冷的一笑,瞥见窗外频频坠落的雨珠,似乎在烟雨朦胧之后,有一方象牙白的苍穹被湿润金色的檐角遮蔽。稀疏的枝条掩映在雨中,垂垂无半点生气。
她语意轻盈:“皇后娘娘作为皇后或许是不够贤明,可作为皇上的妻子,她算得上是尽心了。”
皇帝摇头道:“朕需要的是一位贤德淑良,做事张弛有度,能替朕安定后宫的皇后。可皇后已经分寸全无,到了这般不尴不尬的地步。”
舒和有些不悦,她无意旋玩着帕子,怔怔点头,问道:“如果皇后娘娘的事情发生在臣妾和臣妾母家身上,皇上会怎么做?”
皇帝不意她会这样问,思忖片刻便道:“万一你的母家出了这样的事,朕会稍加宽宥。因为你是朕心爱的女子,也是朕将你带到了这你不喜欢的地方。”
舒和不知内心是喜是伤,她百感交集,恍惚不已:“皇上这样说,臣妾首先是觉得高兴的。可皇上这样做,显然是严重偏颇了。您身为君王,待事待人应该不偏不倚,方才您说这件事若发生在臣妾身上您会稍加宽宥,说明这件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不是说死了的。那您为何不能对着皇后娘娘稍加宽宥呢?”
“你……”皇帝一时语塞,不满道:“舒和你别这般放肆,字字珠玑的。你也不用拿自己与皇后类比,你与她不同。”
舒和有些急了,她神带利鞘:“不是臣妾放肆,是皇上实在不该这样对皇后。她还怀着您的孩子呢!”她话锋一转:“何况这件事情到底是臣妾的阿玛检举弹劾,臣妾始终觉得愧疚。”
皇帝见她如此急切,不满道:“前朝是前朝,后宫是后宫,你不必愧疚。至于皇后,正因她怀着皇嗣还做这有失体统的事,不顾皇嗣安危,行事疯迷悖乱,才不值得被敬重。朕已经让她禁在长春仙馆静心思过,安心待产了。”
舒和脸色黯然,铮铮道:“皇上您难道觉得这样的局面皇后娘娘能安心吗?臣妾所说的不过是想皇上对皇后娘娘温和一点,您自己多去开导开导她,并不是让您宽宥阿拜恭,这不让您为难吧?可是您固执己见,臣妾深觉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态度有失公正!”
皇帝也动怒了:“是,朕是薄情寡义,有失公正!朕所有的情都在你身上了朕还能怎么样?朕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
一旁候着的韩成与心霈亦吓得噤若寒蝉,心霈忙扯了扯舒和的衣袖,舒和毫不理会,不卑不亢:“是,皇上说得对!皇上不喜欢听臣妾说话或去旁人那就是了,反正与你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