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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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斌将事情经过讲了个大概，分寸把握得极好，专挑康盛的毛病，摆明了要把康盛往死里整。

北慕川坐在帝王下侧，右手托着金樽杯，修长漂亮的手指慢悠悠地转着酒樽，不打算中途为康盛说话。

顺昭帝的脸色越发黑沉，当着诸国使节的面他不好发作，按捺着怒气，视线落到康盛身上，“朕已下口谕，命你半月内不得入宫面圣，你违抗旨意不说，还在宫中闹事，是不是要朕砍了你的脑袋才肯安分？”

康盛连忙跪地磕头，“皇命如天，奴婢万万不敢违抗呐！”

郭斌回头问他，“康总管不经圣人允准就能越过宫廷门禁私自入宫，没有通天的本事怕是做不到，莫非康总管身怀高超武功，能翻过宫墙进来？还是说，连守门的禁军都得听康总管的话？”

康盛没了监门卫的调度权，守门禁军自然不能听他的，郭斌此话一下子挑动了满殿神佛的心思，顺昭帝看郭斌的眼神都变阴骘了，但令他更恼火的人是康盛。

“北晋圣人，前几日您不是罢免了康盛的监门卫将军一职么？如今这局面，您如何解释？”

席安最是厌恶康盛，先出头添油加醋。

隔壁殷婳坐得笔挺如竹，脂玉般的双手从宽大繁复的玄色广袖内延伸出来，捉着小刀子，斯斯文文地拆盘子里的烤乳猪，并把拆下来的肉整齐排在瓷碗里，不急着吃。

她拆了猪尾巴，正寻思着放在何处比较美观，两簇熟悉的目光投过来，她不用抬头看回去就知道是谁又在偷窥，那种怕得要死但就是受不住诱惑想偷看的目光，她阅人无数，迄今为止就只有秦旭能做到。

果不其然，她装作不经意地抬眸看回去，站在杨文华身边的黑衣少年立马收回视线，一本正经地盯着足前的二三两地。

浅浅地松了两口气，秦旭又看过去，这回让殷婳找到现形了，她狎昵地回望，嘴角噙着不太真切的笑意，手上却在反复擦拭刀子，活脱脱就是一只笑面虎。

秦旭不敢看了，强行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他正对着龙椅上的顺昭帝，康盛就跪在他左手边，顺昭帝把矛头指向康盛，怒火是冲着康盛发的，他离得太近，免不了被无辜殃及。

“朕的禁军什么时候都要听你的话了？”顺昭帝拍桌起身，巨响落下，那些安坐的北晋朝臣、嫔妃纷纷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们的君主怒目圆睁，指着康盛训斥，“你跟在朕身边的时间最长，朕信任你才破例封你为将军，没想到你恃宠生骄，竟敢连朕的亲兵都要染指，是不是有一日你还要带着禁军围了朕的寝宫？你说，你想背着朕干什么勾当？”

康盛浑身颤得厉害，他想说出实情，但今日在场的还有异国使节，他只能把嘴闭严实。

秦旭在此节骨眼上替康盛开口，“他要，千机蛊。”

清亮的声音绕梁不绝，“千机蛊”三字脱口而出，殿内气氛更加诡异了。

殷婳搁下剔肉小刀，思量稍许，还是主动起身离席，来到秦旭右前方站定，举手行礼，“敢问圣人，千机蛊乃是我朝军事机密，康总管私下索要蛊药方子，是何居心？”

康盛的脸完全白了，跪伏在地上，双肩止不住颤抖。

此时，杨文华出人意料地撩袍跪地，顶了罪，“一切都是臣擅自做主，康将军只是臣的一颗棋子而已。”

顺昭帝不禁挑眉，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先朝旧臣，“杨文华，抗旨不尊的罪，你确定要替康盛担着？”

“圣人请先听臣说清原委，”杨文华双手伏地，恭谨地拜了。

秦旭抿抿唇，两撇剑眉紧紧蹙起，正欲说话，挡在他身前的殷婳挪动半步，侧过小半张脸，露出的一角眼尾，他捕捉到殷婳的目光，乖觉地选择沉默。

杨文华再度抬起头来，“臣在朝中度日艰难，只因是前朝旧臣，处处受人排挤蔑视，仕途多有不顺，堂堂三品礼部尚书，却要受底下两个侍郎嘲弄摆布，臣已经受够了这种窝囊的日子。”

殷婳侧眸看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心里早有定夺。

杨文华的情绪渐渐激化，魔怔了般，笑着狂言，“所以臣想往上爬，像康将军一样得圣人宠信，让那些人再也不敢轻视臣。偷抓秦旭索要解药方子的主意是我想的，千机蛊是秦家军的机密，只要将其送给圣人，一定能让圣人龙心大悦！”

“朕何曾对秦家军的机密有过兴趣？杨文华，你胆大包天，当众调拨我朝与南疆朝的盟约关系，还伙同康盛密谋杀人，朕留你不得！”

顺昭帝几步走下高台，北慕川见此，连忙也起身绕出席位，及时扶住顺昭帝的胳膊。

杨文华似是怕了，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直面帝王怒颜。

北慕川抚了抚顺昭帝的背，眸子垂低，看着杨文华，“你既然想谋官位，为何联合康盛？你就不怕他抢你功劳？”

杨文华额头抵着手背，整个人趴跪着，无人能看到他此刻的神情，“我只是礼部尚书，想在宫里抓人还得打通关系，守宫的禁军都是圣人亲兵，必然不会受我贿赂，于是我便想到了康将军。”

北慕川又问，“康将军也想分一杯羹？”

杨文华凉笑两声，终于挺直身子，视死如归地正面示人，“康将军与已逝去的郭釜将军是挚友，郭将军死于千机蛊，康将军恨之入骨，我只要稍稍煽风点火，康将军便答应了。他有圣人的恩宠，官居一品，还能图什么？不过是想为郭将军报仇罢了。”

杨文华撇清了康盛的罪责，编的理由天衣无缝，不知情者还真能信了他的一面之词。

秦旭眉头紧拧不松，他不明白杨文华所作所为，更不明白殷婳为何让他全程置身事外。

康盛那边高悬的心彻底落实了，他笃定顺昭帝不会重罚，说话声明显平稳许多，“奴婢一时糊涂才受杨文华迷惑，奴婢有罪，请圣人降罪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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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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