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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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婳今日要在百国会宴上表明南疆的立场，她穿的是南疆正统的皇子朝服，行的是南疆大礼，她代表的是南疆国，而不是什么北晋藩王。

前赴衡都的路上，她还留有疑虑，觉得北晋和南疆可以靠着楚河盟约长久相安无事。

后来她抵达衡都被顺昭帝刻意冷待，看到了死人坑，经历了红馆楼精心谋划的刺杀，渐渐明白北晋统治者的大仁大爱仅对于本国百姓，他们是狭隘的，所谓一视同仁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因此，南疆断然不能依附北晋，而她身为南疆皇子，自然不能穿北晋藩王的冕服招摇撞市。

顺昭帝赐她冕服，就是想让她在宴会上表明立场。

穿冕服，则表明南疆愿意归顺北晋。

不穿冕服，则表明南疆来日将与北晋为敌。

她既然选择了后者，那就没必要给顺昭帝留余地，逮着一点把柄，定要让他难以收场。

刺客一案是由北慕川全权处置的，死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婢女小厮，再就是康盛被砍了一刀，伤亡不大，容易敷衍过去，三个刺客断气后，北慕川出示一张盖有三法司官印的供词就堵住了悠悠众口。

北晋强国有理，加之北慕川表面功夫做得好，诸国使节只好得过且过，无人重提。

殷婳算不得善良敦厚之辈，相反，她睚眦必报，康盛在红馆楼侮辱了她的皇子尊位，当时暂作隐忍，不代表她不会秋后算账。

顺昭帝已经把台子搭好了，光她一个人表演未免太冷清，不妨多找几个上去，要演就要演一出大戏！

行刺案重提，殷婳先发制人，不用明说，顺昭帝已经看出了她的态度，眼神冷了几分，“二皇子大可放心，太子办事细心，已将所有与刺客相关的人都审过了，他们没有同党，更不会在朕看戏的时候忽然跳出一个刺客危及朕的性命！”

北慕川起身施礼，接着顺昭帝的话继续说，“皇子殿下请安心，经红馆楼一案，父皇顾及诸位使节的安全，特意在各个使馆附近增派了巡防卫兵，并戒严全城门禁，严格查验过往人员，绝不会漏过任何一个居心叵测的贼人。”

殷婳回敬一礼，“有太子担保，我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只是康将军受了刀伤，我很是挂念，今日没在圣人身侧看到康将军，我更是忧心了，他的伤势可还好么？”

北慕川先观察了顺昭帝的脸色，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代他回话，“康将军设宴招待不周，圣人免去了他的官职，令其思过半月，期间不得面圣。受的伤不过是皮外伤，不严重，养些日子就好了。”

“皮外伤也是伤，不可小觑，”殷婳举手拍掌，纯良无害地说，“我们南疆的大巫祝最新制得一款萤蛊，此蛊虫翩翩若蝶，体态轻盈淡美，不仅无毒无害能作饰物，还能以芙蓉露熬制成汤羹，服之可助人强健体格延年益寿，于养伤极为有益，正好适合康将军。”

延年益寿说进顺昭帝的心坎里去了，他已年逾半百，早年征战留下的旧疾时常发作，年事渐高身子越发不济，但他问鼎天下的霸业未成，屁股下的龙椅还没坐够，不想轻易把皇位交给新太子。

然而他纵有鲲鹏展翅的雄心也摆脱不了年岁的蹉跎，战事平息后，他广征能人异士，炼丹制药就为了延长寿命，殷婳献的萤蛊无疑正中其下怀。

顺昭帝抬眼看向殷婳，问，“所言非虚？”

殷婳颔首，“我以大巫祝仓琅之名起誓，若是无用，圣人尽管砸他招牌。”

大巫祝的招牌可不是想砸就砸的，首先得应付好南疆全国百姓，再经过朝廷批准，方能去万蛊窟砸他招牌。

故而，挑衅南疆的大巫祝，近乎可对等于向南疆宣战。

殷婳说得轻飘飘的，话的分量却重如泰山，顺昭帝不信也得装着相信，“二皇子可否将萤蛊放出来，让在座诸位都开开眼？”

“可以。”殷婳说，“萤蛊现由我的贴身侍卫秦旭保管，圣人能否将他召进来？”

顺昭帝扬手挥袖，“那就依你的，来人呐，传二皇子的贴身侍卫秦旭入殿。”

殷婳乖顺低头，自觉退到一边站好。

秦旭在候殿的角落里坐了有两个时辰，他双臂护着锦盒，静静看四周的侍卫们高谈阔论，青涩稚嫩的小脸尚留着婴儿肥，年纪是满殿中人最小的，神情却是最正经认真的。

别看他小，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嗖嗖蹿着冷气，鲜少有人敢主动跟他说话。

闹哄哄的小殿忽然安静了，聚在一起交谈的侍卫们纷纷看向刚进来的紫袍太监。

紫袍，三品及以上的官才能穿，宫中就只有大总管康盛才有资格穿紫袍。

“哪个是秦旭？”

康盛后边的小太监喊话，全场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寻找一个叫秦旭的人，兜兜转转，最后才在不起眼的角落找着了。

秦旭捧着锦盒起身，从中间过道走向康盛，不动声色地俯身行礼。

康盛审着他的样貌，伸手擒住他的下巴抬起，“你是南疆二皇子的贴身侍卫秦旭？”

秦旭睫毛微颤，稳声回应，“是。”

康盛反复端详他的五官，扣着他下巴的手指开始不规矩地往下摩挲，“本官怎么不记得二皇子身边有你这号人物？”

秦旭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说话不、不方便，殿、殿下不常带、带我出、出…”

康盛听得不耐烦，撤回手藏进袖子里，还搓了搓手指，暗叹手感不错，看秦旭的目光也多出了点别的意思，“长得挺讨人喜欢的，只可惜是个结巴，怪不得你家殿下要把你藏着。行了，跟本官走一趟吧。”

秦旭问，“去、去哪里？”

康盛转身，半回头看他，“自然是带你去兴圣宫面圣。”

秦旭倏地扣进锦盒底边，眼中浓重的墨色晕开，积上厚厚的阴鸷。

康盛把人带进御花园，越走越偏僻，秦旭敏锐地发觉了不妙之处，停下步子，默默腾出一只手摸向腰侧佩戴的短刃。

他拔出短刃藏在袖子里，低头看着小道边堆积的白雪，表情匿在暗影里，晦暗不明，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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