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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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佟佳氏出身望族，从小就被家族长辈找宫中出来的老嬷嬷和名师按着皇子福晋的方向特别培养，不说比其他人，但是各个方面都得比临阵磨枪上阵的尔芙强得多，如果不是他家和赫舍里家都心存大野心的话，想要借着她攀上势头正旺的四爷，直接参加三年一次的大选，定然能被康熙帝指个宗亲贝勒为福晋。

而现在连尔芙这样天性单纯的傻姑娘都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被家族精心培养的佟佳氏又如何能感觉不到，偏偏她现在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不但没有想过求尔芙做主，连手底下的近身宫婢都紧紧约束在身边，不查不问，只是按照太医的吩咐，老老实实地窝在房间里卧床安胎，如何能不让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疑心她是在上演苦肉计，尤其是联系到之前李氏斩钉截铁地说过佟佳氏的身体不能再有孕的话，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假孕二字。

“现在看来，你当初选择作壁上观是对的。”伊尔根觉罗氏沉思片刻，喃喃自语道。

尔芙却是不这样认为，古人讲究多子多福，膝下的孩子越多越好，而显然四爷后院里的孩子不够丰盈，即便是因为之前的乌拉那拉氏屡屡施暗手所致，却也和四爷本人将太多精力都放在朝堂大事有关，可作为一个标准的古代男人，四爷也希望能如同康熙帝似的生下赫赫有名的数字军团，起码尔芙知道佟佳氏肚子这胎儿是他所期望着的，如果佟佳氏这胎儿出事，不论是佟佳氏被人算计假孕，还是其最后没能护住肚子里的胎儿安然生产，最后四爷都会很失望。

而一旦四爷失望，加上后院那些喜欢吹枕头风的女人，尔芙这个嫡福晋都会被迁怒，虽然她不认为四爷会因为这些事就和自个儿离心离德，却到底会破坏二人之间的感情，所以她有些后悔当初太含糊，一心想要保护自个儿不被佟佳氏牵连，没有安排可靠的太医细细检查佟佳氏的胎像。

不过她也明白如果真是有人设计佟佳氏假孕，也不会那般被轻易查出，不然不就显得佟佳氏的母族替佟佳氏安排的太医太过没用了些么，但是却也不排除佟佳氏母族为佟佳氏安排的太医已经背叛，要不又该如何说明现在的这种诡异情况呢！

可惜，伊尔根觉罗氏再是宅斗经验丰富，却也不好长时间地坐镇圆明园。

这个时代没有谁家的丈母娘会跑到女婿府里久住的，即便是女儿有孕的特别时期，也顶多就是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就是了，越是宅院深深的高门大院，越是讲究这点，如宫中妃嫔有孕的话，没有康熙帝开口恩准的话，连想要见个面问问是否安好都不可能，别看四爷看重尔芙这位嫡福晋，要是尔芙真敢留伊尔根觉罗氏在圆明园久住，四爷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无关其他，只因这个时代的惯例如此，倒不是说四爷不喜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亲近。

所以在得到德妃娘娘特地命人送过来的几样礼物后，伊尔根觉罗氏主动提出了离开回京的事儿，她抬手拂过尔芙平滑如黑缎似的发顶，柔声说道：“稍后用过午膳，额娘就要走了，你自个儿在圆明园要一切小心，尤其是佟佳氏那边儿，你更是要谨慎对待，若是真遇到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你也别太惊慌，让诗兰和诗情给额娘送信，额娘虽然不敢说能够为你保驾护航，却也定然会努力护你周全。”说完，她拧着帕子沾了沾微湿的眼角。

尔芙也很是伤感，她赖在伊尔根觉罗氏的身边，鼻头发涩的第声唤道：“额娘。”

“傻丫头，你又不是被嫁到千里之外，你要是想念额娘，等天气再凉爽些，圣驾回銮，你领着孩子们多回来看看额娘和你阿玛就是了。”伊尔根觉罗氏抬眸笑了笑，抬手握住尔芙的柔荑，柔声说道，虽说已经嫁出门的女儿经常回娘家会引起婆家的不满，不过尔芙这样正经婆婆住在宫里头，自个儿当家主事的嫡福晋想要回娘家转转，也不会有不开眼的人找麻烦。

尔芙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笑着让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都装到车上，又恋恋不舍地拉着伊尔根觉罗氏说了好一会儿私房体己话，这才让过来给伊尔根觉罗氏请安的弘轩亲自带着张保安排的那位护卫送伊尔根觉罗氏回京，顺道接还在娘家做客的小乌拉那拉氏格格回圆明园。

小乌拉那拉氏的运道真不错，有府里的阿哥亲自迎回，真是很露脸。

随后几日，佟佳氏那边又闹了几次腹痛不适的事儿，连前边儿当值的太医都被佟佳氏折腾烦了，好在太医们的职业操守都不错，每次遇到一方楼那边请太医看诊，仍然会背着药箱尽快赶到，不过从一些不起眼的小细节上看，却是谁都能看出给佟佳氏照料胎儿的太医多了些漫不经心。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酷暑难耐的夏天就过去了一大半，随着江浙等富庶之地的官员被揪出各种贪污舞弊、徇私枉法、结党营私的罪证接连落马的消息传来，佟佳氏这胎儿不算安稳地到了第五个月头上，江南那边忙着做抄家小能手的四爷也传消息说，圣驾即将返京，尔芙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脏，总算是稍稍落了地。

她一边盯着京中四爷府修葺的琐事，一边安排着众女回京的事儿，也忙碌起来，加之天气闷热难耐，她胃口不好，本来已经显出几丝丰盈的腰肢，再次变成了扶风摆柳似的杨柳细腰，看得身边伺候的诗兰和诗情都很是心疼，连连叮嘱小厨房炖补汤给尔芙补身。

可惜尔芙却是什么都吃不下，一天下来都吃不下一小碗米饭，那些汤汤水水，更是都便宜了身边伺候的婢仆，太医把过脉，也开了消食健脾、促进食欲的方子，却仍然没有半点起效，待到四爷随着圣驾回京的时候，尔芙本来还能算是有几分肉嘟嘟感觉的鹅蛋脸，已然露出了尖溜溜的下巴颏。

“你瘦了！”伺候着康熙帝回到宫中，匆忙赶回到府里的四爷是在垂花门遇上来迎接的尔芙等诸位女眷的，他瞧着尔芙尖溜溜的脸颊，很是心疼地低语道，同时他就大手一挥地让其他女人都各回各院去了，而他自个儿也没有继续留在前院书房忙活，直接拥着满脸羞臊的尔芙就回到了修葺过的正院里。

二人相携回到正院上房里，四爷拒绝了要上前伺候的小太监们，自顾自地脱下沾满尘土的外袍，就着门边盆架上摆着的铜盆里的清水，简单擦把脸就坐到了尔芙的身边，他摸着尔芙明显消瘦许多的脸颊，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怎么会瘦这么多，可曾找太医看过了？”

“自然是找太医瞧过了，只是夏日闷热，有些食欲不振罢了。”尔芙淡淡应道，却并没有靠近四爷身边，反而是动作迅速地躲开了四爷冲着自个儿伸过来的胳膊，闹脾气地坐到了旁边。

不怪尔芙会在四爷一回府的的时候就摆臭脸，要不是她还顾忌着四爷的脸面，刚刚在垂花门旁边，她都不会允许四爷凑到自个儿跟前来的，谁让四爷这个美其名曰是随王伴驾出京的冷面王，竟然领着乌拉那拉家安排的那个媚儿一块回来的，而且瞧着媚儿那副狐媚张扬、虚抚小腹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和四爷滚过床单了。

尔芙想想自个儿为了佟佳氏腹中的胎儿寝食难安的憋屈日子，再想想四爷在外众美环绕的德行，也就难怪她会闹起小性子来了。

显然四爷也是明白尔芙为何闹别扭的，很快就将媚儿的来历解释清楚了。

乌拉那拉家的安排，还真妥帖极了，亏得英哥也是出身名门，饱读四书五经，勤练弓马骑射的八旗儿郎，竟然能够做出皮条客的行径，美其名曰的说，怕四爷在外办差，没有个女人在跟前照顾着不方便，让媚儿这个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县令之女，做出不顾礼教的事情，连尔芙这位嫡福晋的面都没见，便做出爬床的事儿，在江南就成为了四爷的床伴。

府里进新人，说是喜事，但是没有哪个女人会高兴，不过是没有理由拒绝罢了，但是这次媚儿的这种做法，却让她将四爷府后院的所有女人都得罪到了骨子里，如不是她有个好姓氏，估计用不上三个月就得被亡故了。

虽然知道这媚儿和瑞溪是四爷都不可能抗拒的康熙爷亲自出面指的新人，可是尔芙还是难免会不高兴，她磨着牙，狠狠地戳着四爷的腰间嫩肉，摆出拈酸吃醋地架势，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珍珠，媚儿，还有个瑞溪，这后院都快成为他乌拉那拉氏的天下了。”

尔芙不高兴，四爷也不高兴这样被乌拉那拉氏往自个儿的后院塞人，加之得到的太容易，他根本也不会珍惜模样出挑、身段玲珑的媚儿，所以他毫无喜新厌旧想法的默默补了一刀，低声吩咐道：“直接将媚儿塞到珍珠的院子里就是了，左右她们都是堂亲姐妹，你也不必太在意她，给个侍妾的名分就是了。”

“你还真是绝情。”尔芙闻言，挑眉道。

“不是爷绝情，实在是这些人的野心太大了，得压一压。”四爷解释道，他可不想让尔芙以为他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男人，兔死狐悲，感同身受，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女人的想法，虽然尔芙也不喜欢媚儿那个有些妖媚的女人，要是他没有正当理由就将抬进门的新人丢到脑后，估计这个性格单纯、且容易钻牛角尖的小丫头就又要想歪了。

事实证明，尔芙也确实是这么觉得的，正在心里暗骂四爷的种马行为。

不过有了四爷的话，尔芙也不想表现自个儿的宽宏大度了，既然媚儿都能做出不敬她这个嫡福晋的行为，她又为何要替媚儿求名分、求体面，所以她很是痛快的点点头，便让诗兰把等在院子里的媚儿叫了进来，这可不是尔芙故意折腾媚儿，因为媚儿已经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是尔芙并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四爷府后院的众女回京以后，尔芙也没有提前准备新人入住的院子，当其他女人各回各院的时候，媚儿只能臊眉耷眼地跟在尔芙和四爷身后，溜溜地来到正院这边儿立规矩了。

媚儿跟在诗兰身后来到上房，偷偷瞟了眼端坐在上首的四爷和尔芙，很是乖顺地行了抚鬓礼，恭声道：“婢妾乌拉那拉氏媚儿请福晋安，福晋吉祥。”说完，她就直接接过身侧宫女捧着的茶碗，高高地举过头顶，完成了所有妾室都要做的敬茶礼节，成为了四爷府里名正言顺的小妾。

尔芙并没有在敬茶这点小事上为难媚儿，接过茶碗，沾了沾唇瓣，便放在了一边，她瞧着下面低眉顺眼的媚儿，却也并没有因为四爷不待见媚儿就小看这个女人，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而媚儿的模样是府里数得上的出挑，即便不能那么轻易地成为四爷身边的新宠，也必定不会少了宠爱，也亏得府里后院女人承宠侍寝这事是轮流制的，不然她怕是更要犯愁了。

不过眼下，她却是没时间多想，还要先应付恭听示下的媚儿。

尔芙没有长篇大论地敲打媚儿，也没有对媚儿表现出格外的优待，简单说了说府里的规矩，直接让诗兰将准备好的见面礼——一支赤金掐丝镶白玉雕兰花簪，又命人去请来小乌拉那拉格格，便让媚儿跟着小乌拉那拉氏格格去挑选房间了。

至于说小乌拉那拉格格会如何对待媚儿，那就不管她这位嫡福晋的事儿了。

安排好这些，尔芙心里头的闷气，也算是稍稍消减了些许，她白了眼还坐在旁边坐着的四爷，叫人准备去小厨房取来洗漱用的热水，又让诗兰将针线上先赶制的湖绸绣竹叶纹袍子找出来，便催促着四爷去耳房里洗漱更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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