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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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

“你们不必如此惶恐，我既然已经罚过你们，便不会再找你们算后账，至于她们俩的事情，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这落到去洗衣房做苦差的下场，也是她们咎由自取，今个儿要是我不处置她们，怕是这偌大的亲王府就再也没有规矩可言了。”尔芙抚鬓一笑，瞧着宫人不约而同流露出来的胆颤眼神，朗声解释一句，扭头瞄了眼想要说话的宫女，迈步往前面的正堂走去。

正堂里，各院女主子都已经到齐。

其中双李侧福晋坐在下首摆着的第一把太师椅上，纷纷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谁让这府里头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秘密可言，昨个儿四爷不曾和新福晋圆房的事情，还不到天亮就已经传遍了四爷府上下，反倒是尔芙当着四爷的面处置宫女的事情，因为才刚刚发生，让这些宫女们心生畏惧，不敢私下里乱传，并没有传到这些人的耳朵里。

“新福晋也是可怜人，咱们四爷也真是不懂得心疼人。”说风凉话的人，总是特别多，尔芙才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她的老对手大李氏假惺惺发表感慨的声音，她抿唇对着身侧的四爷笑笑，清了清嗓子，绕过摆在门口挡风遮阳的屏风，华丽丽地出现在了四爷府诸多女眷跟前。

尔芙含笑看着目瞪口呆的李氏，柔声道：“让妹妹惦记了，本福晋还真是不安呢，不过好在咱们爷是个懂得怜花惜玉的人，倒是不会委屈了本福晋这个出身小门小户的继室，瞧着那些宫女们不懂规矩，便已经由着我处置了。”说完，她挑眉环视一眼其他众女，微微颔首，便跟着四爷迈步往里面走去。

看着死讯传遍京城，坟冢都已经立起来的死人复活，惊不惊，李氏等人不知道，但是却无一例外都瞪大了眼睛，羡慕嫉妒等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却都不敢当着四爷的面就表示出来，忙强作镇定地起身对着新福晋尔芙和四爷行问安礼。

“坐吧。”四爷着重瞧了瞧李氏，点头道。

时间有限，尔芙还要和四爷赶着去宫中给各位娘娘请安，她也不谦逊，也不讲究那些虚礼，随意说了两句客气话，一摆手就有宫女端着几杯盖碗茶站在了尔芙的身侧。

妾室给新福晋敬茶，这是老礼，就算大李氏心中再是不甘愿，却也不得不对着尔芙低头行礼，作为府里最早伺候四爷的老人，她不得不第一个起身敬茶，她恭恭敬敬捧着温热的茶碗，紧咬牙根的问安道：“妾身李氏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嗯，往后咱们就是一家姐妹了，这些虚礼就算了。”尔芙浅浅抿上一口茶水，微微对诗情点了点头，诗情便机灵地上前一步，扶起了跪在地上行礼的李氏，诗兰则立马捧着一个装着金镶玉簪子的锦盒，递到尔芙跟前，她笑着将锦盒交到李氏手里，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也不给李氏多说的机会，便让李氏退下落座了。

接着上前敬茶的就是出身藩国的李荷茱公主，出嫁从夫，虽说李荷茱曾经是一国公主，但是进了四爷府就是四爷的妾室，尔芙也并没有对其另眼相待，一样送出一支金镶玉的簪子，抿了口热茶，说了句客气话，便让李荷茱下去落座了。

其他格格的茶，尔芙也是如此，只是赏下去的簪子有些不同，从原本金镶玉的簪子变成了一支支赤金缠丝花簪，除了府里头这些老对手们，尔芙还依次见了府中的小阿哥、小格格们，眼瞧着亲生女儿就站在跟前，她勾唇笑了笑，送上了一卷亲手抄写的祈福经书和一对玉雕龙凤佩，柔声道：“我这人最爱热闹，你若是闲着无事就常过来走动，不过别耽搁了你的功课就好。”说完，她又对着旁边站着的二格格茉雅琦如此说了一句，便让这些小辈都退下了，只留下前些日子曾经打理府中琐事的两位李侧福晋在堂中，细细询问了一番，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这才让两人离开，和四爷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一路无话，马车平稳地停在了宫门外。

沿着顺贞门进了宫，四爷和尔芙携手走在御花园中的石子小路上，丝毫不理会隐藏在暗处的尾巴，有说有笑地来到了永和宫，德妃娘娘看着坐在下首的尔芙，满意地点点头，但是也没有多留她和四爷在宫里说话，便让他们给各宫娘娘去请安了，她能想象到那些宫妃看到尔芙熟悉面孔时的表情，想想也是挺有趣的，当初就是为了让旁人没有任何借口攻击来后宫走动的老四，倒是给老四带去了一份好姻缘。

“这镯子是本宫封妃时，皇上亲自戴在本宫手腕上的，一会儿老四他们回来，你记得提醒本宫将这镯子赐给老四家的带出去，也免得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看轻了老四家的，平白给老四媳妇添堵。”德妃娘娘坐在正殿喝了两口茶，笑着回到了内殿，翻箱倒柜地找了好几样不错的玩意儿出来，这才坐在旁边舒了口气，幽幽说道。

接替毓秀在德妃娘娘身边伺候的掌事宫女叫惜若，别看才不过二十多岁，但是性格却是比毓秀还要稳重，唯一的缺点就是背后有着其他包衣世家在，所以一直没有被德妃娘娘重用，直到年前康熙老爷子清洗内务府包衣家族势力，惜若家族被其他包衣家族势力趁机清洗，只剩下在宫里头当差的寥寥几个人，德妃娘娘这才放心用她。

“碰上娘娘这么好的婆婆，四福晋真是有福气。”惜若一边将德妃娘娘找出来的东西挪到正殿放好，一边笑着打趣道。

“甭羡慕本宫，早晚也能轮到你给自家媳妇准备见面礼。”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四爷和尔芙二人领着随身伺候的婢仆出了永和宫，先是去给佟佳贵妃请安，又去给惠妃、宜妃、荣妃、成妃等几位高位分的宫妃请安，前面几位还好，虽然都流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却都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老四和尔芙感情好，这京里头的王宫显贵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她们也都明白出嫁女儿就是泼出水的道理，所以尔芙改头换面地重新回到四爷府，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唯有和妃娘娘当场就翻脸了。

谁让这场博弈战中，唯一倒了霉的就是瓜尔佳祜满大人。

北边苦寒之地，又是获罪被流放过去的，和妃娘娘想想都心疼祜满这把年纪还要遭这样的罪儿，何况如果不是尔芙嫁进四爷府的话，祜满私纳罪臣之女为妾的事情，根本不会闹到这样，顶多就是罚俸降职而已，而且老八之所以咬出祜满私纳罪臣之女为妾这事，本就是因为老八和四爷两人不对付，加之和妃亲生额娘郭络罗氏的死和尔芙带回来的百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新仇旧恨叠加，惹出这些麻烦事的尔芙却风风光光嫁回到四爷府做福晋，也难怪和妃娘娘一时想不通了。

她看着容颜娇俏的尔芙，冷冷笑着，出言嘲讽道：“四福晋是个金贵的人，出了瓜尔佳氏的大门，进了四爷府，便是罪臣之后，又攀附上钮祜禄氏这样的望族，而本宫不过就是空占着妃子名头的庶妃而已，比起四福晋来，实在是当不得四福晋这么大的礼。

行了，本宫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四福晋，想来四福晋也不愿意在宫里头多停留，您要是没有旁的事情，本宫就不多留你在这说话了。”说完，她就端起了茶碗，暗示宫女上前送客。

眼瞧着昔日如空谷幽兰般清雅脱俗的长姐尔柔变成这副样子，听着那些刺耳的话语，尔芙心里满是苦涩，她想过她和尔柔是不可能再像她当初进宫时候那般和睦了，却也没想到尔柔会变得如此偏激多疑。

不过这也怪不得尔柔有如此反应，尔芙也明白要想在宫里顺遂度日，第一讲究恩宠，第二讲究出身门第，以前尔柔在宫里的恩宠，虽说算不得是独宠吧，却也能轮得上是盛宠，不但模样好、性格也好、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便是康熙帝不曾动心，也愿意多往尔柔宫里走动，多瞧上尔柔几眼，加之祜满是驻守丰台大营的实权派将领，内务府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自然而然地紧着尔柔来，现在祜满获罪流放，康熙帝震怒，命她在宫中禁足，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奴才，在尔柔那些老对头的撺掇下，可不就是往死里作践尔柔这个昔日的宠妃了。

再说，尔柔之所以被康熙帝禁足这么长时间，也和她有关系。

为了保护她在嫁入四爷府前的身份不曝光，不被其他人发现，康熙帝只好狠心委屈尔柔了，就算是前些日子解了尔柔的禁足，却也一直没有过来走动，如今可以说是落魄的尔柔瞧见风光依旧的尔芙，这心里当然会有想不开的疙瘩了。

尔芙好脾气地听着尔柔尖酸的话，四爷却不是个好性子的，尤其是当他从祜满嘴里得知尔芙小时候一直被郭络罗氏当做丫头似的养在尔柔房里的事情以后，对郭络罗氏所出的尔柔就更没有个好脸色了，也就是尔芙还在旁边坐着，不然他绝对不会容许尔柔继续这么放肆下去，不过就是个连玉牒都不曾上的庶妃罢了，居然给尔芙这个亲王福晋摆谱，真是太过分了。

“姐姐，我知道你怪我引狼入室，将百合带进瓜尔佳府，更怪我嫁到四爷府都不曾帮过家里半分，反而害得阿玛这把年纪获罪发配流放，不过你我都明白，万岁爷并不是真得怪罪阿玛了，早晚会将阿玛从北边接回来，你又何必说这些狠话呢！”以前做侧福晋的时候，因为郭络罗氏的种种选择和做法，尔芙是真的想过和瓜尔佳府断绝关系，不过从知道原主真正身世以后，她似乎也能理解郭络罗氏对原主那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来源何处，更何况逝者已逝，最终郭络罗氏也为她自己的错误买单了，她又何必纠结于已经过去的事情不放，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明知道和妃在宫中境遇艰难，随时可能失去妃位宝座，仍然和四爷一块过来给她请安，为的就是能小小帮助她一把。

其实尔芙说的这些，尔柔心里都明白，但是她就是觉得心里有口气吐不出来，堵在心口里难受，她和尔芙年岁相差不多，她自认容貌、个性和学识都比尔芙强上太多了，偏偏她只能陪在年龄比自己阿玛还要大的康熙帝身边，做着宫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上头有根深蒂固的四妃和佟佳贵妃压着，下面有如牛毛般数不胜数的新人进宫陪王伴驾，她更是连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小阿哥都没能保住，如今还要被那些个宫人欺辱，而尔芙却如同被上天呵护的宠儿一般顺风顺水地嫁到四爷府，最终成为四爷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以前她还可以用同为妾室，做宫妃，总比做一个亲王侧福晋来得更风光些，说服自己忘记心中隐藏着的不甘心，现在她连最后的那点借口都丢了，又眼瞧着四爷将尔芙如珠如宝对待，这心里头挤压的委屈就在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至于说怪罪尔芙牵扯到祜满丢官发配，也不过就是她想要发泄的借口而已。

“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你就不要再和本宫说了。

本宫不是三岁小孩，本宫在宫中伺候圣上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经过，那些宫妃面和心不和，当面姐姐妹妹叫得亲热，背地里，互相拆台捅刀，半点不手软，你这点小把戏，骗不过本宫的，你现在这般和本宫套情分，也不过就是希望本宫闭嘴，不要将你本来的身份来历给嚷嚷出去而已。

你放心，本宫明白这些事情都是圣上安排的，不会那么傻。

只不过你既然已经改名换姓，成为钮祜禄家的人，便不要再来和我这个瓜尔佳氏的落魄宫妃套近乎了。

秀儿，你还站在旁边傻愣着干嘛，还不送两位贵人儿出去。”已经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尔柔，压根不想再看尔芙那张娇俏天真的面庞，她怕她有天会忍不住说出心里的不甘心，最终丢了性命，为了彻底断绝自己和尔芙之间的那点情分，她故意将话说得很难听，撕破了那层窗户纸，硬起心肠命宫人将尔芙和四爷一块赶出了雨花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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