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多会,蕤冰便到了。
对着楚鳞福了福身子,这才是真正的柔弱无骨我见犹怜。一瞥一笑都如春花灿烂,一言一行都似秋菊静美。
原来封子好这口啊!这要搁我我也喜欢。呸呸呸!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妻不可欺。
楚鳞垂着头绞着自己的衣袖,不敢抬头看她。蕤冰说话时,她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又把脑袋垂了下去,只敢悄悄打量。
蕤冰从一进门,就发现了楚鳞其实是个姑娘。她不知道一个害羞的姑娘为何要来找她,既然对方还乔装了一番,自己也不好拆穿,依旧用着“公子”的称呼。
“你……坐……请坐。”
蕤冰前往箜篌面前坐好,柔柔地问道:“不知公子想听哪支曲子?”
“破……破阵子。”楚鳞小声说道。
蕤冰轻笑了一声,“好。”
随即手指轻拨,却似有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像是看见了黄沙漫漫风雪残卷,摇旗呐喊的将士,血迹斑斑的刀,森森白骨与还未腐烂的肉。
天地也为之变色,风雪也挡不住他们的意志,滚烫的血浆喷洒在冻硬的甲胄上,结成了冰,结成了战友对自己的护佑。
哪怕连明月也不忍看见,连神灵都会将此放弃,天地了无明色,而他们是唯一的光,刃上的寒光。
终于,在一声悲鸣中,什么都消失了,无论是敌军还是将士。
楚鳞噙着泪水,久久没有说话。
很难想象,这支如此苍凉的曲子来自这样一为柔弱女子的指尖。蕤冰也没有想到这位看似害羞的小姑娘,却喜欢听这样悲壮的曲子,还共情颇深。
《破阵子》据传是古时候的一为将军所作,而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是个无比残酷的乱世。虽然名为破阵子,但结局却是亡国灭种。
后世之人听着尚且伤心,那作曲之人该是何等绝望。他们觉得只要自己还在抵抗,国家就还没有灭亡。
绝望,又满怀希望。
“蕤冰姑娘,你弹得很好。”
楚鳞坦然地看着蕤冰,眼神中没有害羞没有局促,只有深切的悲哀,同刚才判若两人。蕤冰知道,她懂了。
“请再弹一曲《无猜》。”
蕤冰依然是轻声回了句“好”。
这一次从蕤冰指尖下流淌出的是轻快欢愉的气息,一扫刚才的肃杀死寂氛围。
《无猜》描写的是一对男女的爱情,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到耳鬓厮磨共生华发。整体曲子轻快明朗,像是个笑起来眼中有星星的姑娘,为你讲诉着她的故事。
楚鳞听得认真,不时也露出吃吃的笑,活脱脱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一曲完毕,楚鳞还沉浸在那种甜蜜的氛围当中,足足过了好久才反映过来。
楚鳞局促地夸赞着蕤冰,眼神又恢复了刚才的躲闪与灵动。
“那个……蕤冰姐姐,我……我很喜欢你,我们能做朋友吗?”楚鳞抬头说完后便立马低下了头,用余光观察着。看得出来光是问这一句话,就费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蕤冰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有些惊讶。明明一个人来醉花楼,怕得不行,但还是壮着胆子来了,喜欢戍边悲歌的同时也能欣赏这种甜蜜清新的曲子,当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楚鳞见着蕤冰有些发愣,忙急急解释:“蕤……蕤冰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是什么放浪的公子哥,绝对没有戏耍姐姐的意思。我也是,也是女儿家。”
楚鳞手足无措地胡乱比划着,急得都站了起来,摸摸脸又摸摸胸,试图让蕤冰相信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蕤冰看着这个急得都要哭出来的小姑娘,笑着说:“我信你。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