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慈母

临山城果然繁华，和镇山镇简直没法比，从进城之后，苦娃的嘴就没有合上过，不停的指着东西问老刘：

“师父师父，这是什么？”

“师父师父，那是什么？”

“师父师父，他们吃的那是什么？”

“师父师父，……”

老刘知道的也就回答了，有时候苦娃问的东西他自己都没见过，不免尴尬。

二人找了一处客栈住下，下楼在大堂点了一些饭食，一问物价，这边可比镇山镇贵了不少，不过此时刚刚发了一笔横财，吃住这些都不是问题，也就豪奢的点了几个店中的招牌菜，打打牙祭。

因为绕路进城，二人进城比正常要晚了一天，正吃饭呢，就听见旁边的食客都在低声私语，老刘听了片刻，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却是那九小姐正在大闹临山城。

九小姐一队人马，还用大车拉着伤员和尸体，声势浩大的，入城之前就被报到了城主那里，临山王吴青山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本来还是花白的头发，半日之内，变成了雪白雪白。

城门的护卫不敢得了命令，不敢拦着，九小姐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吴青山的王府大门口，也不进门，使人将尸体门前摆了一地，然后就指使各种下人，该买棺材的买棺材，该治伤的治伤，不说进王府的门了，连让门子通传一声都没有。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大笔的银子撒下去之后，王府门前本来威严之地，被就九小姐一帮人又搭起了棚子木阁楼，尸首都一个一个棺材装好，对着王府大门摆好，抓住的几个俘虏就这么捆着跪在棺材后面，香圣都不例外，统统跪在那里。

临山王府大门紧闭，四周的街道都没人敢来往，大家要看热闹的也是远远看着，也有不要命的，凑到跟前，问九小姐还有什么指使吩咐，也好去办了。

这九小姐一行人出手真是阔绰大方，银子使的是流水一样，几个大酒楼都在为他们准备吃食点心，远点的都是用快马送来，而这种敢玩命的赚钱的人自然收入也令人眼红，他们还有一个额外的外快，就是跑出了那几条街，立刻就转身进了酒楼，对着说书先生就是一通说道，然后说书先生付了银子，转身就上了台，开讲何方高人大闹王府，这完全就是现场直播的路数啊，可谓全城都在看这热闹。

临山王府中却是数九寒天般的阴冷，没人敢大声讲话，所有仆役走路都是垫着脚尖，生怕弄出点声响来，被临山王砸碎的家具已经不计其数了，正厅内除了一张吴青山正坐着的太师椅之外，完全没有一件完整家具，大王子臧天龙正跪在当中，双手都被反绑在背后，上身光溜溜的没穿任何衣服，已经是遍布了鞭痕，紫红紫黑的印子横一条竖一条的。

这臧天龙也是硬气，被吴青山打成了这样，也没说一句认错求饶的话，就这么直着这脊梁骨跪在那里不吭声，吴青山越看越来气，顺手又是抄起了鞭子，对着臧天龙劈头盖脸就抽了过去。

忽然，从后间人影一闪，就急速奔行过来一个妇人，扑在了臧天龙身上，硬是替臧天龙挨了一鞭子，这一鞭子吴青山可没有任何留手，全力的一鞭子，那扑过来的女子背后的衣衫在一鞭子的威力之下，全部炸烂，露出了雪白的脊背，上面由红到紫，逐渐再变成了紫黑色的一条鞭痕浮现。

那扑过来的女子腰身已经不再纤细，肤色倒还白皙，但是头上已经泛起的银丝，转过头来，眼角额头的纹路都显示出她的年龄。

只听她大喊了一句：

“吴青山，你要打死龙儿就先打死我。”

吴青山拿着鞭子的手不停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发妻，嘴里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这么噎了半天，才长叹了一声：

“慈母多败儿，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爹啊？”

吴青山的原配夫人臧小乔痛惜地抚摸着臧天龙身上的鞭痕，一边恨声说着：

“我怎么就对不起我爹了？我臧家随你东征西战，如今就剩下龙儿一根独苗了，若是龙儿还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我臧家绝后，我就能对得起我爹了？？”

“还有龙儿怎么就败儿了，龙儿统领一方军士，这些年来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的官职不是你升的，是战功换来的，那一点对不起你了，你这做爹的何曾帮扶过龙儿一把，你看看龙儿身上的伤痕，你看看，你看看……”

说着就去拽吴青山的衣衫。

吴青山一甩手，甩脱了臧小乔的纠缠，怒喝道：

“还不是败儿？还不是败儿？都敢去派人劫杀九公主了，他这是明着造反啊，还臧家的独苗，回头满门抄斩，别说你臧家了，我们老吴家也一个活人都留不下来。”

这话开始声音充满了愤懑，大吼出声，说着说着却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经低声，但是那股子愤懑却是丝毫未减。

臧小乔初一听，也是大吃一惊，她虽然溺爱自己的独生儿子，但是事情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赶紧低头问抱在怀中的臧天龙，紧张的问道：

“龙儿，你去劫杀九公主了？？”

臧天龙对着他爹吴青山的那股子倔强劲儿彻底消失，仿佛还是个小儿一般，大头颅在母亲怀中委屈地说道：

“娘，我只是想把她接过来成亲的，要是咱家和方氏结成了亲家，现在这天下局势中，也就不用这么时时自危了，更何况，就算是方氏若是最后式微，那咱们还可以借助我和方停停的孩子来匡扶皇室，岂不是解了当下的难题。”

臧小乔可没有什么大见识，她不过是捕快的女儿，只不过是招了一个好夫婿，才跟着吴青山这么多年征战下来，得享荣华，她现在对于天下大势的认知仅仅比普通老百姓稍微多点而已，就是觉得武帝方令海得了天下这么多年来，现在人老了，也松懈了，开始追求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朝政什么的全部都放下了。

即使如今天下大乱初现，也没见方令海有什么举措。

于是臧小乔立刻就站在了亲儿子这一边，转头对着吴青山恶狠狠的说道：

“龙儿明明就是在为了咱家考量，你不夸赞就还罢了，居然还下了这种狠手，你说，你说龙儿娶了方停停有什么不好，咱家的家势也对得起方家的女儿了，龙儿有什么错？”

吴青山张大了嘴，对老妻的这一番言辞，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拉，完全无言以对啊。

当男人遇到老婆不讲理的时候，除了沉默，还能说什么呢？

讲什么，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