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剑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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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人潜行不空，蹈火不热，行乎万物之上而不慄。——《列子黄帝》

话说杨时雨在低空环绕了一圈，没敢飞太高、也没敢飞出仙鹤池的范围；与白灵一起飞翔的情景，她在梦里不知见了几回，今日终于梦想成真了。正巧柳湛在后堂和后院巡场，听见有仙鹤振翅的声音，一抬头看见了杨时雨。柳湛见她甚是开心，也未直接打断，等白灵准备落地了，才走上前去，说了句：“杨时雨，选修课跑出来耍，还不快下来。”

杨时雨见状赶紧拍了拍白灵，白灵驻足，低头致意；她自己则单膝从鹤背起身并往前迈了一步，轻盈地落到地面上，一气呵成。“园长下午好。”杨时雨也低头致意。

冬日暖阳打在杨时雨的侧脸上，柳湛想起了当年的柳云知，也是这般天资聪颖、意气风发。“不愧是云知和阿修的孩子，三阶才四个月便习得了驾鹤之法。”柳湛心下非常欣慰，脸上却尽量不露神色：“回去上课吧，记得给武先生道歉。”

参透了无心之境后，杨时雨三阶术法修炼可谓一往无前，再无阻碍。同年级的同学们并无这番际遇和领悟，然而李秋阳却在别的领域发现了自己的特长。射御课，改良于古时“六艺”，原指射箭、骑马、驾车，泛指军事技能；因蓬莱学园有驾鹤课程，故骑马只做简单教学，而将射御课改良为射箭和兵法。李秋阳身体条件很好，从小就健康壮实、人高马大，他摸到弓箭的一刹那，便觉得这个兵器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李秋阳觉得骑射用的七斗弓不够得劲，拉着选修天工课的杨时雨一起讨论角弓的制作方法，在杨时雨的帮助下，自己改良了一把约一石的专用弓。李秋阳又将低阶御风术法运用到远距离射程的练习中，在御风术的加持下，百步穿杨这样精湛高深的射箭技艺也变得容易起来。

入秋后，柳如风从岛外归来，已顺利通过考核成为高级御风者。八月中，学年开园前，柳如风主动去找柳湛，说道：“爹，我想求您个事儿。”柳湛正在整理书房，见儿子来了，便停下手里的活儿，坐下说道：“风儿，莺莺已将培风戒正式授予你，族老们也都认可，你已是培风传人了，不必说什么求不求的，凡事可以自己拿主意了。”柳如风摸了摸左手食指的“培风”，感受到了责任与传承，继续说道：“嗯，商量，商量一个事。我想去学园里当助教，可以吗”柳湛沉思片刻，问道：“从你回来起，我便想找你聊聊，对之后的人生有什么规划你可想好了，是只做这几年，看着你妹妹、小雨毕业，还是之后长期留在学园，做这教书育人之事”柳如风顿了顿，一时没有言语，柳湛便说：“那你想好了再来回我。助教之事，你想试便试试，也未尝不可，但却不是我说了便算的；我知你想做燕先生的助教，还得燕先生首肯，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开学那日，杨时雨竟然又在班里看见了柳如风，自然是十分高兴；柳如云在旁一个劲地给她吹说自家哥哥多厉害，能当燕先生的助教有多困难，又考术法又考理论，简直把高阶又考了一次，她就为哥哥鸣不平说人家明明已经是合格的高级御风者了，还要遭这份罪。柳如风在一旁笑而不语。

进入三阶第二年的学习，各学习小组都切实感受到了三阶大考的压力，成则获得初级御风者的认定，败则重修三阶，一个个如临大敌。柳如云直接“绑定”了柳如风为组员开小课补习，燕叶原则拜托了自家世族大哥燕叶鸣，还请回了陶幺幺，男女混合开课，理论加实践双补。雨组不甘人后，李秋阳一面对其他组“请外援”的事情嗤之以鼻，一面自豪地表示他们有杨时雨这个组长就有了天下，万事不求人。

于是，他们派了叶晴月去杨府与杨祖母撒娇，求着要借她宝贝孙女一用，帮大家课后补习；因为会耽误到杨时雨回家与家人共用晚膳的时间，所以请求祖母的谅解。杨奶奶笑道：“小雨能帮助同学，这很好。不如这样，学园本来是申时放学，你们自己加练一个时辰到酉时，让小厨房热着菜，小雨带同学们都回家来吃饭吧。”叶晴月连连道谢，又不好意思地说这样会不会耽误长辈们用膳，杨奶奶便说，最近杨修忙着岛上一些土木工程的事情不回家吃，自己晚膳的时间又早，刚好都错开了，同学们自己一桌吃便好，也更自在。

补了几次之后，杨时雨才终于明白几年前柳如风说过的“修炼是个人修个人的道法”，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修炼方法对他人并不适用，而且就算她通过答疑加辩论的方式，把自己所悟的无体无心传达出来、组员们也都明白了，也无法内化成他们自己的修炼方法。进入三阶的这个阶段之后，组员之间的差距也渐渐体现出来了——李秋阳的主动术法、被动术法都还不错，算是三人中最好的，但仍然无法掌握驾鹤；叶晴月和林成峰的主动术法皆有进步，但被动术法却一直还停留在二阶阶段，并未提升太多，是目前应付考核中最大的短板所在。杨时雨只能逐一解决问题，先帮着大家练习防御术。

某日云组补习结束后，柳如风路过西厢教室发现天都黑了杨时雨他们还没走，便跟妹妹谎称燕先生有事邀他，让柳如云先行回家。走进教室的时候，柳如风发现杨时雨在一拖三，觉得这样太耗费灵气，便清了清嗓子，吸引雨组四人注意。叶晴月第一时间发现了柳如风，开心地喊着：“如风学长来啦！学长终于来关心我们了！”柳如风看出杨时雨有些费劲，但又知她凡事尽力的性子，也不挑明，只是先例行询问了大家目前的进度、水平、难点。他简单试了一下，便知李秋阳的水平在叶晴月之上，叶晴月又在林成峰之上，便提议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起改用两两对抗的方法，由杨时雨和叶晴月对抗、李秋阳和林成峰对抗。

柳如风送雨组四人一同下山，因为他对雨组四人非常了解，便逐一点拨了一下。柳如风先是跟林成峰说，让他不必囿于书本知识，尤其不要被历代注家的理解所左右，对于一些关键的章节，要勇于提出自己的想法，能有助于突破他现在防御术难以提升的瓶颈。接着他又对叶晴月说，她的问题在于用和主动术法同样的模式修炼被动术法，光明白原理的差异不够、修炼的方法也要有所差别，才能更快提升。李秋阳见柳如风没提点自己，便主动问说自己的问题在哪儿柳如风想了想，就问他是不是乘风术还没有学会李秋阳说是。柳如风便让他第二日一早，开课前去仙鹤池，再看看问题在哪。

杨时雨心里十分感激，她向来明白如风哥哥是疼爱自己的，也从没跟柳如云“争风吃醋”；而她原本以为柳如风只是来帮小云和自己，没想到柳如风真的挺适合做老师的。趁三人听罢建议一起讨论的时候，杨时雨对柳如风说：“如风哥哥，你是只做这几年助教，还是真的想来学园当老师”柳如风苦笑一声说：“怎么我爹问我这个，你也问我这个那小雨是怎么想的”杨时雨回说：“如风哥哥你的未来当然要你自己做决定啦。如果问我怎么想，我一开始是觉得你是来帮小云和我的吧但如今觉得，如风哥哥你真的挺适合当老师的，不妨往这个方向想一想要是错过你这个好老师，可是蓬莱岛和学园的一大损失呢。”柳如风听到了妹妹夸奖，也是由衷高兴，忙说：“原来小雨这么认可我，那我可得认真考虑考虑。”杨时雨拍拍他的背，说：“走啦！一起去我家吃饭。可饿死我了。”

转眼间，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可惜三阶的大考真的很难，本届十二名修习生过了七名，已经算是还不错的成绩了，没有一个小组保住了“全员编制”。燕希言本就寡言少语，宣布了结果后，只说通过的人去柳园长处领一枚太极图的徽章，作为初级御风者的标志；未通过的下半年重修三阶，选修课听从新班主任的安排，便离开了。柳如风见教室内气氛压抑，就安慰大家说：“五年的时间，小组成员之间都培养了深厚的情谊，这是时间冲不走、别人也夺不走的。修炼之路漫漫，终是个人的因缘际会，越到后来越孤寂；四阶开始就没有学习小组了，所以大家也要感恩这段相互陪伴的时光。好了，拥抱你的伙伴们，祝他们越来越好吧！”

放学后，雨组相约去海边吹海风、看夕阳；云、叶二组各过了两人，相比之下雨组过了三人，已是最好的成绩了。林成峰本来就性子淡，也不太爱说话，而且他的成绩只相差驾鹤术的一点点，重修一定能过，还主动宽慰大家说“重修的时候选两门不一样的选修课，感觉赚到了”。看林成峰自己不介意，其余三人也都没有太多忧伤的情绪。他们坐在沙滩上，看海面上的夕阳一点点落下。突然间，叶晴月想起了一件事，便抓着杨时雨问道：“小雨，现在也没有旁人，我能问你件事情吗”杨时雨说，你问，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叶晴月看了看李秋阳，见他也没拦着了，便终于问出了几年前就想问的问题：“小雨，你是不是先天派”杨时雨发现三人都是了然的表情，还有些微微诧异说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叶晴月便露出一副八卦成真的欢天喜地，得瑟说：“那必是我这明察秋毫的双眼，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杨时雨笑笑说：“其实差不多二阶我就想明白了，自己不像小时候那般介意这件事了。后来只是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便也就没主动提。”叶晴月又问，那你小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杨时雨看了看周围，也是夏日傍晚，也是同一片海滩，想来也是天意，便把五岁时海滩意外的来龙去脉像故事一样说了一遍。

她还是头一次主动回忆，发现虽然口中说不在意，心里却还是将细节记得分明；然而这次和盘说出，好似终于完全放下了这件事，心中说不出的快意。

“谢谢，我们是永远的雨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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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剑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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