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鹤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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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破晓到日出，鹤鸣不绝，欢闹不止。

今日天边云彩不厚，薄薄的一层朝霞，从拂晓的藕色到破晓的浅金，到这会朝阳已完全探了出来，天光将云彩染了一片鲜艳的橘色，一层层晕染开。

柳莺莺将十二位一阶修习生组队领到仙鹤池边。蓬莱岛民代代与仙鹤共生，仙鹤不害怕岛民，岛民也亲近仙鹤。这会池边的仙鹤们已经停止了额鸣叫，兀自栖息饮水，并未因为十几个少年靠近而产生纷乱。

柳莺莺让修习生们一字排开，待少年们站定，柳莺莺以清亮宛转的嗓音先打了个招呼：“各位一阶修习生们，早上好。”少年们齐声回礼道：“柳先生早安！”

柳莺莺扫视了一圈，看少年们在晨光里皆是朝气蓬勃、精神抖擞，满意地微微一笑，接着不疾不徐地说道：“下面我们开始学园的第一课：驯鹤。修习生们，你们应该都知道，仙鹤是御风者最好的伙伴和战友，也是你一生的宠物和亲人。所以你们在学园的第一课，就是要驯服一只属于自己的仙鹤。”

柳莺莺顿了顿，看着一众少年们皆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紧接着，柳莺莺吹起了一段独特旋律的口哨，五个简单的音节、重复两次。此时，一阵风声伴着翅膀扑腾的声音，一只美丽的仙鹤自池边不远处飞来，临近时收起双翅，亭亭玉立地落在柳莺莺的身旁。它比池中小鹤都要大一些，颈部、尾羽、长足黑色，其余浑身雪白，最大的特点是脸颊处有一抹嫣红，故柳莺莺唤它叫“胭脂”，可谓名副其实。胭脂亲昵地将脖颈在柳莺莺手臂上贴贴，随即又抬起头，恢复它优雅的站姿。鹤随主人，胭脂也颇有柳莺莺的风范，英气与美丽并存，身姿挺拔、气质出众。

少年们看着柳莺莺和胭脂的互动，可谓是最好的范例和教材，一个个摩拳擦掌，也想要找到和自己有缘的仙鹤。杨时雨此刻心里也默默想着：“我的伙伴和战友，可得好好选选；若我的鹤儿能有柳姨的胭脂一般美，就好啦……或者像爹爹的乾元一般俊俏，也不错。”杨修之鹤乾元时不时会出现在杨家，是一只非常健壮有力的公鹤，与父亲也是关系甚笃，时常羡煞作为旁人的杨时雨。

柳莺莺的声音响起，将杨时雨的思绪拉回。

“驯鹤，既是你挑选仙鹤，也是仙鹤挑选你；时刻记得，仙鹤是有灵性的生物，它有自己的思考和选择；如果没有缘分，请不要强迫、也决不可在任何时候伤害仙鹤。你们要尊重彼此的选择，记住了吗”

“谨遵先生教诲！”十二位少年朗声回道。

接下来，柳莺莺以胭脂为例，简单进行了一些与仙鹤互动的指导。她介绍道，鹤鸣和鹤舞本是仙鹤求偶的声音和动作，蓬莱岛先祖们将其拟人化，整理成一些简单的音乐和舞蹈，千年来口口相传——应用之一便是每年上巳节舞雩时的《鹤舞》篇章，将动作排练成舞蹈用于祭祀，应用之二便是御风者们驯鹤、驾鹤的技巧。柳莺莺再次示范了她的口哨，胭脂也配合不同的音调做了起飞、落地、展翅、弯腰、行走等不同动作。

“驯鹤有一些基础的音调和动作，各位世族世家的孩子，从小应该从长辈处耳濡目染，听过也见过一些；岛民的孩子们也不必气馁，这本是刻在蓬莱岛民血液中的能力，一定能学会。每个人可以有自己特殊的声音或者动作来跟仙鹤互动，靠用心去感受和体会，从心所欲即可，没有特定的范式。”

李秋阳心里有点打鼓，他的邻里街坊里并没有御风者，所以从小接触过的也只有上巳节舞雩的音乐和舞蹈，他只隐约记得几个音调……并不记得动作。于是他放弃了舞蹈，心想哼哼歌或者吹吹口哨应该还行，跳舞还是算了，并没有这个天赋。

柳莺莺看出了修习生们激动的心情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便说道：“大家各自去池边寻觅吧，沼泽泥泞别靠太近，注意安全，一个时辰后回此处集合。若今日没能驯得自己的仙鹤，也没有关系，明后天都可再次来寻找，在秋季换羽之前都可以。切忌不要刻意惊扰鹤群，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得伤害仙鹤。若还有其他问题，我就在鸣鹤亭内等候，可随时来此向我询问。去吧。”

杨时雨与一众修习生一起，向柳莺莺作了一揖，便转身下池，分头寻找。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接触仙鹤，但却是第一次为自己挑选仙鹤，意义自是不同。

杨时雨先是认真地看了一圈，仙鹤池中的小鹤都长得差不多，并不能靠目光辨认，觉得多半还是得靠缘分，便找了沼泽边一块大石安心坐下。她从怀里掏出父亲送的玉笛，正在擦拭，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清澈悠扬的歌声。杨时雨顺着歌声望去，正是柳如云在吟唱，歌声宛转动听，引来几只仙鹤围观。

一只小鹤抬起头，像她挥挥翅膀、点头示好。看见这一幕的柳莺莺满意地说道：“好样的，柳如云同学得到了小鹤的示好，如果柳同学也喜欢这只小鹤，就轻抚它的头，看它会不会逃跑、还是继续回应。”柳如云听罢照做，小鹤果然没有被吓退，反而亲昵地将尚未完全脱去绒羽的小脑袋回蹭。池边一众一阶修习生发出阵阵既羡慕又感慨的欢呼声。柳如云骄傲地回头，并不管其余众人，只是穿过人群看了一眼杨时雨，开心地笑道：“小雨，你要抓紧了，我都找到我的小鹤了。我叫你小薰，好不好”小薰似乎挺喜欢这个名字，发出几声鸣叫回应。

杨时雨无奈地摇摇头，一声苦笑。柳如云从小就这样，一到关键时刻就总爱跟自己争个短长。她不禁想起了今年上巳节那天，要不是舞雩分两排、有两个排头，柳如云可就得为了“谁站第一排”而争个不休了。

此时，杨时雨已经擦好了玉笛，玉指一捻，开始吹了起来。刚刚柳如云哼唱的时候，杨时雨心里就默默想好了一段旋律——那是秋日入夜，窗外的风吹树叶，忽远忽近；伴着南山鸟儿的阵阵啼鸣，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宛转，时而悠扬。她闭上了眼，沉浸在音乐中，并不管四周如何纷扰，只专心演奏。四周似乎渐渐安静了下来。一小段曲终，睁眼看去，半池的小仙鹤都聚在她的石头周围，远处是它们的父母们在静静地看着。

她的神思回到现实世界中，修习生同学们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并未发出刚才柳如云吟唱时的惊呼。片刻后，李秋阳带头鼓起了掌，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只觉得音乐实在是宛转美妙，忍不住鼓掌。

杨时雨只轻轻低头对众人表示感谢，便开始注意鹤群的动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只小鹤似乎非常喜爱这段旋律，正在努力从旁边往这边挤过来。它黄褐色的绒羽尚未完全退去，看起来只有不到3个月大小，背部和肩部则已显出乳白色。它还不会飞，只能一蹦一蹦的，但小小的眼睛里目光却十分坚定。虽然它并不起眼，目前看起来甚至比别的鹤还小一圈，杨时雨却被它的精神所打动了。

杨时雨从石头上站起来，也向小鹤那边走去，身边的其他仙鹤们纷纷让出一条小道来。“就是它了。”杨时雨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想法。小鹤与杨时雨彼此互相靠近，到身旁时，小雏鹤向她示好，她也出于本能一般地回应了雏鹤。

这一幕让柳莺莺也十分动情。

“不愧是你，杨时雨。我也要加油了呢。”李秋阳一面羡慕杨时雨，一面也为自己打气。他放眼望去，刚刚围观的众少年们都各自努力了起来，比如池东边的五六个修习生已经开始了吸引仙鹤的活动，有几个吹起了口哨，有些挥舞起了刚折的树枝，舞蹈动作千奇百怪，令人忍俊不禁。

燕叶原这头似乎也搞定了，它的鹤儿看起来已有快五个月了，已经能支棱起来扑腾起飞了，是一只看起来挺健壮的雄雏。他还不忘带着自己的雏儿来看李秋阳，既刺激刺激他，也给他出出主意。李秋阳吹起了口哨，其实他从小在林中逗鸟，口哨技艺倒确实不差，换了几个旋律、换到了自己比较满意的一个，重复地吹了起来；果然，有一只微胖的小雏鸟被他的口哨声吸引，一步步挪了过来，李秋阳十分欣喜。

李秋阳一边温柔地抚着自己的小鹤，一面抬头问燕叶原：“大原，你的鹤儿打算叫什么”

燕叶原则让小鹤停在自己平伸的小臂上，后者安心地被他摸着背部的羽毛，燕叶原回答道：“你看它多健壮，我想叫它阿虎，又怕被赵虎打一顿，哈哈哈哈。”小鹤似乎也不满意这个名字，直哼哼。“好好好，我们换一个，你不喜欢这么精气神十足的那是不是喜欢可爱一点的叫雪球，好不好”本来只是调侃，一出口却觉得不妙，小鹤竟然满意地点了点头。“呃……玩大了……失算了……”燕叶原无奈地摇摇头；看来，看似英武健壮的小鹤，对自己的名字却有着自己的想法。燕叶原想着他一个男子汉，仙鹤看骨架也是只挺拔的雄鸟，却顶着“雪球”这么个可可爱爱的名字，也是哭笑不得。

李秋阳一顿爆笑，想着你大原也有今天，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名字他可以笑一个月。正笑着，他的小鹤拱了拱他，似乎也催促他赶紧想个名字。“我就叫你闪电，好不好，很厉害很威武的样子。”闪电满意地点点头。

言语间，大概已经有六七位少年都找到了自己的仙鹤伙伴。杨时雨和柳如云这边，都已经简单地和小鹤互动了起来。

杨时雨又专门为小鹤演奏了一曲，小鹤就安安静静、心满意足地听着。

曲罢，杨时雨温柔地轻抚小鹤的背羽：“我就叫你白灵吧。”白灵愉快地回应着杨时雨。

学园的第一课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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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鹤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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