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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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虫从菩萨像的净瓶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部众们眼看着黑色虫群席卷而来，先是慌乱，后是惊恐，一时间混乱无比。

“用火烧！烧死它们！”库满拼命地喊，很快整个寨帐中升起一束束黑烟，伴着浓浓的焦臭味。

可是眼前的净瓶中仍有无数蛊虫向外爬，“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库满已经被折磨到了极点，他仿佛一头要发疯的狮子，愤恨地冲进帐中，抡起一把铁锤，他要砸开这尊菩萨像，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虫子！

“嘭——”菩萨像裂成了碎片，库满趴上前去看时，却见虫群消失了，菩萨像里什么也没有，只是裂成了几块陶瓷片而已。

已经爬出来的蛊虫逐渐被烧尽了，浓烟也慢慢散开，库满愣愣地站着，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看看周围被烟火熏燎得灰头土脸的部众们，他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解释。

“叶护——”尖锐的声音划破烟雾缭绕的空气，是乞罗的侍女。

库满心中一紧，忙迎上去。

“叶护，大汗归天了！”侍女嘶哑着声音喊道，“大汗忽的醒来，大叫'我被分尸了！我被分尸了！'就气绝身亡了！”

“啊——啊——啊——”玛萨娜发出一阵比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她绻缩成一团，眼中流血，周身颤挛。

燕平原忙拉着青桐后退了几步，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玛萨娜这是怎么了。燕平原正要开口，却不防袖口处一凉，接着左臂便疼痛麻木没了知觉。

原来玛萨娜刚刚撒出去的银色细蛇中有一条没被杀死，这蛇甚是狡猾，隐没在白雪中悄悄逼近，找准时机咬住了燕平原。

青桐又惊又急，情急之下她“唰——”地拔出燕平原腰间的短刀，一刀挥去，银蛇分为两段。

“恩，刀法——不错......”燕平原勉力吐出这几个字，就倒在了雪地上。

“当啷！”刀跌落在了地上，青桐含泪颤抖地闭上了眼睛，她在急促地呼吸，不远处是早已死透了的十几名侍卫的尸体，面前的玛萨娜还在痛苦地惨叫，青桐命令自己平静下来，她不能怕，不能倒下，她要救燕平原。

青桐定了定神，长舒一口气，捏紧燕平原的伤口，俯下身去，要给他吸出毒液。

“不行！”忽的传来一声制止声，接着便有人踏雪而来。

青桐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抬起头时，却看到一个翠绿色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娜......娜吉？”青桐疑惑地道。

娜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琉璃瓶，从中取了一粒红色丹药递给青桐，道，“先给他服下这个，过会儿我帮他驱毒。”说完就走向了满地打滚的玛萨娜。

娜吉取了一粒同样的丹药给玛萨娜喂下，然后悄悄凑到她耳边道，“姐姐，被反噬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玛萨娜渐渐平静下来，流血的眼睛也慢慢睁开，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呸”出了一口血沫，挣扎着道，“贱人！”

娜吉不以为意，仍低声道，“虫蛊反噬，命不久矣，姐姐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可以转达给父亲。”

“你？”玛萨娜冷笑，“你不过是贱婢生的杂种，我才是父亲最优秀的女儿！”

娜吉白里透红的脸上笼上了一丝不悦，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青桐和燕平原，仍旧低声道，“是吗？父亲给了你十一年的时间，老头子搞不定，老头子的儿子仍然搞不定，你把心思都花在下蛊上，可依然控制不了他们，父亲始终也没等到你收服回鹘部落，他会觉得你优秀吗？”

玛萨娜仰面躺在雪地上，泪水涌出。

娜吉看了她一眼，道，“并非我不救你，你被自己的蛊反噬，无人能救。主座还命我来惩治你设计暗杀那个女孩儿的事情，要你受蜂虫叮咬之刑，你我虽不睦，到底都流淌着父亲的血，如今你已难逃一死，我不忍再对你施刑，回去后就让主座责怪我好了......”

“贱人！”娜吉的话激怒了玛萨娜，她咬牙切齿道，“是你撺掇主座，让我把可敦之位让给那个狗屁公主，还要让她掌管西域诸事，要我听命与她！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西域的事情到底是谁在做！真不知当年主座那只眼睛看上了你，让你做西域主事，如今你在都中独掌蔽月思，西域之主应当是我！哪里轮的上那个黄毛丫头......”一语未毕，玛萨娜开始口吐鲜血。

娜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错了，她是主座看上的人，如今安排她做西域之主，只怕日后就是九脊殿之主呢！”

玛萨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喘息道，“为什么！”

“她对门中诸术一通就透，绝非你我所能及，主座恨不得将平生所学都传授于她！”娜吉叹了口气，轻声道。

玛萨娜冷冷的笑了，半嘲半讽道，“那你还敢给那男人吃避真丸，你看不出那黄毛丫头喜欢他吗？”

娜吉惊疑的低下头，她以为玛萨娜没看到的！

“姐姐，你该去了。”娜吉低声道，在玛萨娜惊疑的目光中用手掌重重拍了一下她头顶的百会穴，玛萨娜就缓缓闭上了眼睛，平静地没有了气息。

娜吉起身拍拍身上的雪，轻快地走到青桐身旁，问道，“他好多了吧？”

青桐点点头，“多谢你的药丸，他的伤口先是流出乌血，后面就变成了鲜血，想来毒已经排出来了。”

娜吉轻挑眉毛，道，“不愧是常年征战之人，身体这么好！”

青桐惊疑地抬起头，娜吉方意识到不小心说出了燕平原的身份，又笑道，“不用惊奇吧，我们九脊殿做的就是精密消息的生意，主座对你青眼有加，你身边的人我怎么能不查清楚身份呢？”

青桐心中不悦，也不接话，低头看视燕平原。

娜吉也不以为意，掏出一枚黄色小球递给青桐，下巴朝玛萨娜的方向扬了扬，道，“这是从她身上取下来的，回鹘部落的烟丸，放出去部落中就会派兵来接你们。”

青桐半信半疑地接过来，看了一眼玛萨娜问道，“她怎么样了？”

“死了，”娜吉耸一耸肩道，“母蛊被毁，蛊虫反噬，必死无疑。”

青桐讶异不已，半晌问道，“那被她下蛊的人，该如何解蛊呢？”

“无解。”娜吉道，“母蛊不存，蛊盏亦亡，那人只怕是已经死了。”

青桐万料不到是此结果，她朝回鹘寨中望去，只见浓烟初散，隐约可见寨中部众慌乱奔走之势，暗道，莫非乞罗真的亡故了？这实是出乎意料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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