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贪一刀
郝震湘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伍捕头说的没错我今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些唠叨事情却是为安大人传话而来。”
伍定远知道他说上正题当下哼了一声道:“教头有话直说不必隐瞒。”
郝震湘皱起眉头似在思索如何启齿伍定远也不催促只是皱著眉头等他开口问话。过了良久只听郝震湘道:“据说伍捕头入京之後已将那东西交给朝中大员是也不是?”伍定远嘿地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郝震湘不动声色道:“伍捕头你可知现下有多少人被押在昆仑山?”
伍定远想起少林寺灵音大师、李铁衫等人舍命相救心中一痛缓缓地道:“也是在下命大好些成名豪杰为了伍某不惜与卓凌昭一战伍某至今深感盛情。”
郝震湘点头道:“伍捕头难道不关心这些人的安危?”
伍定远心中一惊寻思道:“听郝震湘的语气倘若我不交出东西昆仑山便要杀人泄恨莫非他便是传这等讯息来的?”他心念一动说道:“郝教头若想传话却是找错了人眼下东西不在我的手上已然转入柳侯爷手中郝教头若有话说该去找侯爷才是。”
郝震湘摇头道:“我只是奉命而来把几句话转给定远兄至於定远兄欲待如何那也悉听尊便。”伍定远冷笑道:“好吧!念在我们还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我就听阁下把话交代完也好让你回去交差。”他把交差两字拉得特别长著意讥讽郝震湘。
郝震湘脸上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宁定说道:“江大人有令若是你一昧倔强眼下形势禁格他虽然动不了你但只要局面一转日後不管你做得多大的官多大的财他一定买通杀手不杀你满门老小誓不为人。”
这几句话极具恫吓之力伍定远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此时江充若要杀他柳昂天手握证物必然有法子报复但若柳昂天一死或是在朝失势伍定远必然大祸临头想到成家立业之後每日尚须提心吊胆忍不住脸上变色。
伍定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这几句话没有别的了?”郝震湘点头道:“便是如此了。”
伍定远低头不语忽然叹了口气。
郝震湘道:“伍捕头若是担忧何不送上东西也好图个平安?”
伍定远忽尔大笑说道:“郝教头啊郝教头!那日我若是贪恋荣华富贵早在西凉便屈服了何必拖到现在才死?你回去转告你的主子就说我伍定远的脑袋早就洗好了等他有种的随时来拿!”
郝震湘听他说话渐渐无礼便板起脸来冷冷地道:“我念在旧识一场该说的也说完了伍捕头自重。”说著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伍定远看著他的背影想到此人方才与锦衣卫之间有些不睦忍不住道:“郝教头这些日子委屈你啦!”郝震湘全身一震头也不回说道:“伍捕头此言是何意思?”
伍定远道:“都说你是一条汉子现下和猪狗混在一起难免沾了一身屎我说你委屈那是看得起你。”
郝震湘转过身来大怒道:“姓伍的!我不过是混口饭吃你又何必侮辱於我?”
伍定远装作满脸不在乎的神气说道:“郝教头何必动怒?若是心中无愧便当我是一个妄人也就罢了。”说著淡淡一笑道:“若是心中有愧你便杀了我也是心中有愧。”
郝震湘双手握拳全身骨骼劈啪作响眼中布满血丝只听他咬牙道:“我是有愧!原来我那日便该死在刑场好让我全家沦落街边行乞好让我老婆女儿靠著娼户卖淫的肮脏钱来养家活口伍捕头你何曾可怜过我这种人的处境?”
伍定远见他这幅模样想他一条铁峥峥的汉子却要如此度日心中感慨。
郝震湘越说越响大声道:“这世道有多难啊!你要见不平了出头了随时落个不得好死谁倒楣?谁可怜啊?全都是自家人!伍捕头我自山东一路打到河南在天牢里早想通了我日後只本本份份的度日忠君报国把一身本领献出来别的什么也不想!”
伍定远摇头道:“别说了你现下为虎做怅死时臭名万古终究没有好下稍!”
只见郝震湘怒目望向自己伍定远寻思道:“凭郝震湘的武功倘若此时要伤我只怕易如反掌不过大家总算相识一场想来他也不会这么小气。”
忽听郝震湘冷笑一声说道:“伍捕头你口中说得漂亮口口声声骂我无耻卑鄙你可知道外头把你多得有多难听啊!”
伍定远心中一凛但脸上仍装得毫不在乎笑道:“竟有此事?只要不是教头编排我的阴损话但说无妨。”
郝震湘摇头道:“本来定远兄为了燕陵镖局的血案奔走弄到了丢官亡命江湖好汉无不敬服。连我远在山东也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待得各方好汉都给昆仑山擒下只有你一人走脱之时天下英雄都为你庆幸直说老天有眼保住好人的性命。谁知过了几个月江湖上便出了一种说法难听之至。”
伍定远冷笑一声说道:“什么说法!你说清楚点!”
郝震湘道:“本想伍捕头为人行侠仗义独自逃走之後必会回头搭救旧日弟兄谁知伍捕头到得京城後摇身一变成了大名鼎鼎的伍制使却不见他苦恼忧心当日为他出生入死的好朋友只记得自个儿过好日子干自己的肥差买楼进仆好不威风?霎时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伍定远听他如此说来只气得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
郝震湘续道:“原本四处可见的海捕公文莫名其妙地一全给衙门收拾了朝廷还加官晋爵好不快活。这中间若非有诈却怎会如此?江湖上都说你给奸党收买临到头来乖乖把东西交出好换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同流合污卑鄙无耻直教江湖好汉齿冷!可怜少林寺灵音师徒、李铁衫庄主一家全给人做了富贵功名的垫脚石!”
伍定远一张脸变得惨白万万没料想到自己的名声已是恶劣至此他心如刀割废然坐倒。
郝震湘冷冷地望著他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朝廷奸党的走狗是小人是畜生但伍捕头你呢?你便是这么理直气壮么?”
伍定远颓然道:“那日我命悬於人手幸好一名好汉相助辗转逃亡千钧一之际才被当朝大将军柳大人救起眼见御史王宁大人已被抄家除了托庇在柳大人之下天下已无人能救得我我这般做难道有错吗?”
郝震湘摇头道:“伍捕头传言如此你同我说这些缘由我也帮不上你。无论如何我话已带到言尽於此你好自为之。”
伍定远正待回答忽听管家叩门道:“老爷柳侯爷府上来人传话说有大事会商要你马上过去。”
郝震湘面无表情拱手道:“伍捕头公务繁忙我这就告辞。”说著转身出去伍定远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动忽道:“郝教头听我一言再走不迟!”
郝震湘停下脚来回头道:“伍捕头还有什么吩咐?”
伍定远道:“阁下是一条铁峥峥的好汉何必和江充、安道京这些人鬼混?待我替你引荐引荐日後投效柳侯爷如何?”
郝震湘身子微微一震跟著眼中闪过一丝感伤但这神色一隐而去。他摇了摇头道:“北京的官场就这么点大岂能容得下一个反覆小人?伍捕头的好意我心领了。”他走出大门忽道:“咱们来日再见只盼不必杀个你死我活。”
伍定远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忽然想到两句话:“宁为太平狗勿为乱世人”活在此时此刻真叫人情何以堪?
伍定远心烦意乱却听一旁管家连连催促说侯爷府上催促甚急伍定远怕延误军机急忙赶赴将军府。
伍定远甫进柳宅大门一旁就有人急拉他衣袖伍定远定睛一看却是平日相熟的一名军官那人姓赵也是个制使平日常与伍定远一起喝酒算得上有些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