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安抚人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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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戴烽二十余岁，隆地县人氏，钱家世代经商。他是庶出，上有二个哥哥，在钱家地位颇为尴尬，高不成低不就。

四个月前，钱戴烽被绑票后，强盗开价一千两，钱家付了五百两赎银。另五百两赎银，钱家要以茶叶抵押。双方还在讨价还价，所以钱戴烽十指完好。休养了三日，又变回了轻佻公子哥，看人时扬起眉毛，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商人市侩成性，以他的财力，与其他四人不在一个档次。可有了共患难的交情，在这里，与四位大哥，还谈成了好几笔买卖。那春风得意的腔调，全暴露在脸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回家之后，还能炫耀一番。

钱戴烽抬头打量着，高二郎人高马大，狼腰虎背，给人以压迫感。在穿着上，高二郎像是个江湖人士，裹头巾，青色短衣。不过那条裤子与众不同，不像常人所穿的宽裆裤，而是一条直筒裤，把两瓣屁股包得紧紧的，有点不像话。

高二郎面对着那名弹琴的姑娘说道：“小秦小姐，今日一曲，是为了散心，还是为了名利？”

秦波波十指在琴弦上滑了一个长音，娇声娇气，“奴是个风尘女子，喜欢结交豪客，与五位哥哥喝酒，只为散心。不过二郎一来，就闻到一股铜臭气，这曲《归去来》，可入汝耳。”

“哈哈！入得入得！小秦小姐技艺超凡，琴声如清波，余音绕梁。还请秦姑娘再弹一首《晚风平江秋》，我送你一瓶自家产的黄蜂蜂蜜，外面想买也买不到。”

高二郎从包里取出一只羊脂瓷瓶，上绘一簇兰花，整体简约中透着古朴。这黄蜂蜂蜜是野外采摘的蜂饼制成，但这是个引子，勾起他人的兴趣。

秦波波接过瓷瓶，眼波流转，转了一圈瓷瓶，嘴角微微上扬。噩梦过后，一切重新开始，她在县城还有一处宅子，要回家孝敬老娘。像她这种清人馆里培养出来的歌姬，老娘可不是亲娘，而是从小照顾她生活起居的老妈子。两人一起生活十几年，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秦波波颇为讲究，在铜炉里，点燃了一支香，开始弹起《晚风平江秋》。

高二郎站了一会儿，欣赏着美妙乐曲，前世每天都听流行歌曲，今世难得听到动人的旋律。旁边一名侍者送来碗筷，便坐下来，举杯共饮，吃相儒雅。

钱戴烽年轻浮躁，“二郎，百忙之中，还来陪我们，感动啊，无比感动，发至肺腑的感动。不知我们何时动身？”

“快了，最多四五日。钱公子，你我是患难之交，还有一肚子的知心话。四五相处，不算长吧？”

钱戴烽长舒一口气，与其他四人用眼神交流，说道：“不长不长，我觉得我们俩趣味相投。以后常来常往，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帮忙。财帛身外之物，但略表寸心，也是应该的。”

“有你一句话就行了，以后我去你家白吃白住。”

高二郎的话，博得一阵赔笑。秦波波一曲弹罢，坐在高二郎与李坚城中间的位子，做起了陪酒女，这是她最善长之事，能左右逢源。

李坚城问道：“不知二郎今后有什么打算，若能尽绵薄之力，实在是一幢美事。”

高二郎道：“乡野村夫，只会逞匹夫之勇，向刘知县讨了赏银，也就知足了。回家建一座大宅，做山货买卖，养一大堆儿女，也就了此一生了。”

李坚城老成世故，摆出吃盐比你吃饭还多的腔调，“我看你志向远大，这话可做不得数。二郎功名心甚重，否则焉敢以小博大。”

“哎，少年人不知江湖险恶，就凭着一股热血，闯出一条路。真得了这么多瓶瓶罐罐，不知如何摆弄。尝到没人可用的苦楚，这几天，光理清数以万计的财货，就忙得我焦头烂额。”

高二郎一饮而尽，还在等着肉票上钩。没想到，秦波波抢着道：“奴家，倒是学过算账，小楷也行，打得一手好算盘。”

“哦”高二郎眉毛一挑，有些不信。

秦波波道：“奴家，本想寻个好人家，这钱财之事，总想着自己掌控。所以请了账房先生，专门学过算账。二郎对我有恩，我愿为二郎效劳。”

“侠女从来出风尘！没想到秦波波有江湖侠女风范。好！凭你一腔热血，毛遂自荐，我用你了。以后你真我本色做人，我就是独立的我，不要自称奴家了。”

秦波波翻身大拜，“多谢东主收留，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高二郎哈哈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在税务科人员奇缺，你先去那里帮忙。没想到孔雀没得到，却得一只凤凰。”

可想而知，他多么缺人，能打算盘皆是人才了。五名肉票把头一低，他们阅历丰富，何尝不知高二郎鬼计，有心思投靠者，还想着待价而沽。

“若是二郎不嫌弃我这个残废人，我愿为你效劳。我管库存、出货、运货很有经验，在大盛魁做了五年总号管事，三年分号掌柜。只是右手废了，还需练左手写字。”

缺了两根手指的金光中，第二个毛遂自荐。在大盛魁做到分号掌柜，一年几百两分红总是有的，可架不住赎金高，家里人付不起巨额赎金，被强盗砍了两根手指。金光中很明白，他在大盛魁里的位子已有人顶，又变成残废，就算大盛魁东家杨岬桥可怜他的遭遇，回去最多做个分号管事，一年不过几十两银子。如今高二郎兵强马壮，又有钱又有地，何尝不是一条出路。

高二郎笑脸相迎，言辞恳切，“金先生，千万不要这么说。在我看来你就是一匹千里马，身上有几根杂毛，也遮不住神骏深稳。我犹如拨云见日开，明镜悠然。我给你副总领待遇，主管商科、税务科。先给二百两安家费，待遇再商量。”

高二郎被秦波波踩了一脚，急忙说道：“差点忘了秦波波，就给你一百两安家费，待遇为副科级。再送你一套珠宝首饰，你别嫌旧的就行。”

秦波波不改歌姬本色，翘起兰花指，千娇百媚，“我敬东主一杯，可别给我乱点鸳鸯谱，我有自己的选择。”

高二郎哈哈大笑，狂放不羁，方显男儿本色。他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稳重，老于世故的小狐狸。

另两名肉票，一个叫赵平安，北口县人氏，豪强弟子。一个叫朱自若，隆地县人氏，官宦子弟。他们虽在与高二郎说笑，却没什么表示，高二郎谈笑自若，也没用言语挤兑他们。因为这两人是秀才，虽三十多岁了，还想着卖身帝王家，岂肯与草莽为伍。现在结交一回，或许山水有相逢呢？

高二郎酒喝三杯，下午要开会，便不再喝了。老练的劝酒，一副江湖大哥的派头。

人人心里有本帐，酒桌上这几个人都在替高二郎算账。钱戴烽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小九九一打，不耻下问，“二郎，虽得一笔浮财，但这么大手笔请人，摊子一定很大，这穷山恶水，能有多少进项？一定有发财之道，但说无妨，小哥给你当个赞画，出几个点子。”

高二郎摇头道：“不好说，一说就露财了。金先生、秦小姐，还请放心，我们合作时间长着呢，大西社事业节节高，大盛魁算什么，只会做几双云层靴，其他皆是倒爷。我们大西社自产自销，通过这次整合，整个西台山农副产品，产量将达十万两以上，以后扩大产销规模，整个山西皆是西台山农副产品。张家口官方互市也不过四五十万两，我们大西社的目标三年之内，赶超张家口官方互市规模，成为晋商魁首。”

钱戴烽问道：“二郎，口气倒是很大，不知依仗什么？”

高二郎紧咬牙关不松口，“不可说，我还没醉呢？这次进城，我找刘知县帮忙就是。”

“二郎真会说笑，一个流官顶什么用！县衙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你要拜对山头。否则流官一走，衙门里的官吏，天天给你穿小鞋，有得是你受的了。”

钱戴烽不由看向旁边石凳上，放置的那只羊脂瓷瓶，起身将羊脂瓷瓶取来，嬉皮笑脸着道：“秦小姐，可否让我尝尝看？”

秦波波道：“钱公子想尝，这是给我面子。我替诸位调制一杯蜂蜜，人生甜如蜜。”

很快，七杯浓香醇厚的蜂蜜饮品，摆在了酒桌上。钱戴烽吹散热气，浅尝一口，点头道：“嗯，是野生黄蜂蜂蜜，色泽醇厚金黄，还加了点桂花粉，我在家时，时常喝上几口。二郎的底气，大概是在这门生意上吧。若二郎手里有货，我替你销售得了。我们真德魁在隆地县也能排上前十，有自己的销售渠道。”

这个时代，技术落后，奶制品不易储存，容易馊掉。牛奶等奶类，随挤随喝，奶类是穷人喝的。滋补佳品，不外乎人参、蜂蜜。人参实在贵得离谱，大富大贵的人，也不会天天喝人参汤，而且人参汤并不好喝。蜂蜜价格适中，就算平民也会在家放一瓶蜂蜜，用以招待宾客朋友。钱戴烽感觉蜂蜜质感极佳，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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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安抚人心 三

第十六章安抚人心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