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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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说过还要回来找她，其实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是安慰她的托词，人家有家庭，我算哪根葱啊？

年轻人知道王瞎子的肯定不多，我一路上专找年纪大的问，有说在李村了，我去了李村，一打听有说王瞎子去了王村，就这样我辗转数个村子，都没找到王瞎子，山路崎岖不平，有些地方还只是碎石铺路，看看天色将晚，脚上的一双鞋子已经磨破了脚跟，一双鞋子是报废了。

走到一个比较大一些的村子，总算有了商店，我在商店买了一双鞋子。这里穷乡僻壤的能买到一双球鞋算不错了。我脱掉破鞋，一看袜子也报废了，便跟老板又拿了双袜子。我看看脚丫又脏又臭，便又买了两瓶矿泉水，坐在门外石阶上洗洗干净，才换上了鞋袜。

第一次穿绿球鞋，感觉别扭，但目前也只能凑合着穿了，寻思着哪天转到镇上再换双时兴的网球鞋吧。

我看看货架上的食品，面包已经过期了，方便面全是袋装的，没有桶面，火腿肠凑合没过期，想了想便拿了两袋方便面，两根火腿肠。

我在门前的灌木丛中折了一根树枝，剥掉树皮对等折成两截就成了筷子。跟老板要了壶开水，将方便面袋轻轻撕开一个完整的口子，将开水注进袋里，然后将袋口扎住一会儿，一口方便面一口火腿吃了起来。

老板是个瘸腿中年大叔，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道道皱纹，他看着我的狼狈相，递给我一袋榨菜。看着他和善的态度，我毫不客气地接了，并微笑着给他道了谢。

“大叔，跟你打听一个人，”我咽下一口食物，问大叔:“王瞎子，你可知道他现在哪里吗？”

大叔一听我说起王瞎子，顿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知道。”走开了。我倍感蹊跷，怎么会这样？一听到王瞎子却如临大敌一样。

没等我再问，他已经一溜烟钻进了里屋。不行，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我必须搞清楚。我将剩下的方便面和火腿装入背包，也跟了进去。

屋里昏暗，又脏又乱，一个小孩在地上玩着泥巴，鼻子脸上全是泥。大叔躲在灶台边正在烧柴，锅里正冒着氤氲的气息。

忽然，土炕上一条被子里钻出一个人来，披散着一头又脏又乱的长发。她坐了起来，胸前的两团耷拉着摆了两下，我才意识到这是个女人。看情形是个病人，八成是精神病人。

“大叔，这，这是怎么回事？”我问正在烧柴的大叔。

“哦，你是说娃他妈？疯了！”说完他起身一瘸一拐走到炕边，用被给女人盖上。女人撒着娇将被子掀开了，浑身光溜溜，一件衣服都没穿就要下地。大叔一把没拦住，女人已经下了地，在我面前突然蹲了下来，撒起尿来。那什么给我看了个一清二楚，我倍觉尴尬。

我一惊，想躲过，但已经来不及了，一泡尿将我的鞋打湿了。大叔生气地在她身上拍了一把掌，第二巴掌就要打在她身上时，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别打了，大叔，她是个病人，不是故意的。”

见我求情，大叔才住手，大手一抓就要将女人拉上炕，女人一下甩开了他抓着的手，躲在我背后，仇恨地看着他，象面对着一头狼。

“大叔，你好歹给她穿些衣服啊，这样怎么能行？”

“哦，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你故意不给她穿的，大叔啊，我给你说，不管女人有病没病，一样好好对待她，她心里会感激你的。人在做，天在看，为了孩子为了你自己，善待于她。你的福报总会到来的。”

“唉，后生，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说着，他眼里已噙满了泪。

“你跟王瞎子有什么瓜葛吗？为什么我问起来你却要躲着我？”我不失时机地问。

他叹口气，给我讲起了他跟王瞎子的过往……

原来，女人之前并不疯，是她花了三万元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作媳妇的。一次偶然机会王瞎子来到这个小村，那时女人勤快，劳作归来的路上碰上王瞎子，王瞎子当时看到女人脸色不对劲，曾说不出三日会鬼上身，若要逃过一劫，需找纹身师崔瑛给纹上吉祥兽，方可逢凶化吉。

女人一开始因为害怕被鬼上身，力主找崔瑛纹身，但瘸腿大叔以家贫无钱为由拒绝了。王瞎子情急之下痛骂了瘸腿，瘸腿恼羞成怒，跟王瞎子打了一架。王瞎子走时给瘸腿撂下话，说三日后你就哭也来不及了。

后来，女人果真疯了，被鬼上了身，直到现在，瘸腿还是固执地认为，这一定是王瞎子玩的报复性的鬼把戏，想借机讹他钱财。因而对王瞎子怀恨在心，甚至扬言再见到王瞎子，一定要千刀万剐了他。

“你媳妇被鬼上身多长时间了？”我问他。

“一个多月了，怎么，你有办法吗？说来看看，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治好我的女人。”瘸腿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两眼放着光。

“你呀，腿瘸不说，心眼也瘸了，据我所知，王瞎子是高人，他的卦算得太准，你不听他的话，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也许，这就是你的命数吧，你注定命里一无所有。俗话说得好，心诚则灵，我就是能治，也得你拿出诚心来才可。”

“我信，我信，”瘸腿说着，从衣柜里找出一沓钱来:“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了，你看我的诚心够不够？”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内心里那份诚恳的态度，不是钱。我说过，心诚则灵，你内心不认可，不认同，你花多少钱也是枉然。”

“我真的相信你，求你救救她吧。”

“救她可以，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一旦她醒过来，你将面临彻底失去她的命运，因为你的命格本来就一无所有，你可要想好了。”

“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我都是失去她么？”

“对！”我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

他蹲了下来，陷入痛苦的抉择中。我说:“你好好权衡定夺吧，我累了，需要找个投宿的地方。”说着，我起身就走。

没想到的是，女人也要跟我走，浑身丝挂就要跟我走，瘸腿越拉她她越挣扎。气急败坏的瘸腿，找了根柴棒，就要动手打，被我一把挡了下来。我说:“你根本就不是在乎她，爱她，而只是把她当作了你的私有财产而已。既然如此，你失去她是注定的。”

听我一说，他丢了柴棒，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我得找地方休息一会儿了，女人紧紧抓住我衣衫，瑟瑟发抖，不离我左右。我不忍喝退她，伤害她，只得从我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帮她穿上。又从货架上给她找了双合适的鞋袜穿上。

她很听话，也很配合我，乖乖地把衣服穿上了。虽然她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我并没有嫌弃她，她抬眼傻傻地看着我，这时我才发现，她还很年轻，跟我年纪差不多。而且还不丑，可恨的人贩子，居然把这么好的女人给糟蹋了。

“她暂时不会离开我了，我得想办法给她驱走上身的鬼魂，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给她纹上一只神兽。你跟你的孩子暂时与她分开吧，不然会受到牵连的。”我淡淡地给瘸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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