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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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的一日里，杨广照常在府邸后院召见宇文述。这二人如往常一样，浅浅的小酌着，眼下天光明媚而温润，杨广不由感慨着，这时节正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好时候。而宇文述却是毫无闲情逸致的雅兴，他只微微附和一声，继而带着一丝浅疑，轻声问道：“殿下不是约了杨仆射嘛，他怎么没来”

杨广收回温柔的眸光，微垂眼帘自饮一杯，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杨素说陛下最近对他有些猜忌，所以要减少与我们私下见面，近期就靠书信交流吧”

宇文述简单“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他也不多想，转而又认真地谈起一件新事：“殿下，益州那边有情报，蜀王被陛下削了兵权，十分不满，而且他对改立太子之事，也颇有微词。”

可杨广听罢，却依旧一副闲人之色，更悠然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之色，不慌不忙地回道：“蜀王确实是个隐患，我一直有让杨素给陛下吹风，希望陛下能把他调回来，控制住。”

宇文述见晋王如此淡然，自己却愈发凝重，沉着声继续对他说：“蜀王一直有僭越之举，但陛下却总是对他网开一面，想要彻底整垮他不容易啊”

“所以”杨广伸手抚了一把前额，简单的动作却是别有风情，再一微微仰头，看着窗外一片灵动的新色，眼中却是突然寒光一闪：“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动用一些手段的”

宇文述只见晋王殿下的笑容平添几分狡诡之色，但下一刻那些寒凉之意却尽数消失，唯有无尽的翩翩之姿。这时，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太子竟又是温柔一笑，捏起小盅浅啄一口，淡淡地对宇文述说：“聊些别的吧暄儿和士及最近怎么样了”

谈及家事，宇文述倒也和蔼了几分，笑呵呵的回答道：“好着呢小两口性格特别合适，互敬互爱，举案齐眉还有啊，暄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比老大老二家的媳妇还孝顺，一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有，还是殿下和太子妃教得好”

杨广满意的点点头，刻意嘱咐道：“伯通，我跟你说，暄儿是我最疼爱的小女儿，你们家可不能欺负她啊”

“那是当然”宇文述连连赔笑，郑重回道：“我不敢，士及更不敢，殿下你就放心吧”

杨广便安然地牵了下嘴角，继而又招呼宇文述畅饮一番。三巡后，心中早已怀有一事的宇文述感觉时机已到，便试探着开口问道：“殿下，申国公那个爵位，陛下打算让谁继承啊”

杨广虽然微醺，心思却依旧玲珑，他一眼便参透玄机，开门见山地问反道：“怎么李浑找过你了”

宇文述也不辩解，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殿下既然猜到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李浑确实与我谈过此事，不过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跟殿下说的。立嗣之事，不是立长就是立贤，现在李穆长子一房已经绝嗣，遍观其子孙，都是些无赖，不足以当此荣宠，只有金才有功于国，可堪承袭爵位。”

杨广自然有自己的思虑，犹疑着道：“李穆当年向我举荐李浑时，信誓旦旦地说李浑是他所有儿子中最聪慧勇武的，足见他对这个小儿子的器重啊这几年，我和李浑接触下来，也觉得他是有些小聪明，不过他排行第十，想要继承申国公的爵位，必须得有过硬的功绩，待他随杨素历练一下再说吧”

这回应似乎在宇文述的意料之中，他依旧一派平淡，面无表情地附和道：“是，殿下说得也有道理。”

杨广再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饮酒，欣然的享受着这浮生之中的半日清闲。

然而，时间却永远都是最无情的，如湍急的流水，永不停歇地滚滚向前，转眼之间，便又是一年盛夏。

一日深夜，辛劳的皇帝还没有就寝休息，依旧在寝宫外殿处理公务。独孤皇后也未安眠，见丈夫劳累万分，便主动端着一盘切好的甜瓜，轻轻踮脚而行，凑到他身边：“陛下，吃点瓜，解解暑吧”

杨坚也不顾还未看完前文，赶紧放下手中奏疏，抬起头便是一脸笑容，热络地拉妻子坐下：“不是让你别等朕，先去休息嘛，怎么还没睡”

独孤皇后贤惠地一笑，温声回答道：“天气太热了，睡不着”

声音如温泉一般，滋润得皇帝心中骤然荡漾起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但不知为何，下一刻心中却是及其不自然地隐隐一揪。杨坚只能故作平静，抿起嘴温和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而拿起一片甜瓜，大口吃了一下。独孤皇后趁着皇帝吃瓜之际，轻声问了一句：“臣妾听说陛下想召蜀王回京，废了他益州总管之职，可有此事”

杨坚似乎不以为意，转而慢条斯理的吃着甜瓜，镇定而淡然地回答道：“老四现在越来越放纵了，不仅奢侈浪费，还违反制度，其车马被服皆拟于天子，将他留在蜀地，早晚会惹出乱子”

独孤皇后的脸上却是瞬间风云变幻，急切之下，她下意识伸手按在丈夫的腿上，凝重地说道：“蜀王的性子，陛下也知道，一贯都是如此。召他回来，臣妾没有意见，只是希望不要治他重罪，毕竟我们已经失去俊儿了”

皇后那最后的一言激动又沉痛，杨坚听在心里犹如针扎，但也是无可奈何地回了她：“今时不同往日，勇儿是长子，他做太子，老四不敢有异议，现在换了广儿做太子，老四的不满已是昭然可见朕不希望他们日后互相残杀，剪掉老四的羽翼，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眼见妻子愁容更深，皇帝立刻突然收声，主动拉住她的手，换了一种语态，好言安慰起来：“皇后，你放心吧，朕也不想置老四于死地，只要没有更严重的罪状，朕会从轻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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