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惺惺作态
一个清风萧瑟的寒夜,当天边那弯孤独徘徊的月儿轻轻告诉了她,该如何描绘心中最美的风景之后,不再抱怨为什么人生总是有太多的遗憾,不再感叹生命的尽头总是轻烟。
将脚伸出水面,阿暖未穿鞋袜,就光脚走在殿前的鹅卵石上。
她总想着,能够离她母亲曾经的气息,再近一些。
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在凉彻的地上,夜里寒气如此之重,她却毫不顾忌身上体寒的征兆,就为了能够满足心理的执念。
明明空中没有一丝暮云雾气、那一轮玉盘却仿佛拢了一层薄纱般,朦胧绰约,似近实远。
靠近华梨苑只之时,她忽的听到风中有熟悉的琴音,从院落中传来,扩撒到风里。
洒脱温柔,慢慢随风飘入窗内,触到脸上,然后、仿佛融进了她心里。带着淡淡的悲伤和回忆,却也含着对于生命的热爱与希翼,满怀安慰。
她全身一怔,抬眼望去——种满了海棠的院落里。
那颗硕大的海棠花树下,风铃在风中击响。
廊下坐着一个青衣长衫的男子,膝头横放着一架古琴。
她看不清弹琴人的模样,因为青衫的男子半低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的轮廓,又被纷繁的落花模糊。然而他的琴声便如这微风一般,淡漠又感伤,温柔又悲凉,几乎让听得人痴了。
这里的人,都有过不同的往事和经历,往往都变得冷淡和戒备,她也不例外。
那一刹那,她竟忘了对方紫云会的素和公子,忘了在那把琴底下的暗格中、藏着一柄让人颤栗的利剑……也忘记了此刻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那个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的人——她只是痴痴的听着那依稀的琴音,脸上的泪慢慢凝结成冰。
若是一开始,他们本不相识,或许就不会牵扯到什么。
然而在一刹那转瞬即逝的落花傍夜,一刹那她回顾往日的时候,那琴声传来了。
初春料峭、寒风和海棠花的香气,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她心里深闭的门。
只是一刹那,然后,门又阖上——
其实辞渊和若淳还在此处,是一直都未曾离开么?
想求个原谅?
这个原谅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淳如是、辞渊更如是,毕竟当初给他们的台阶,已经够深了,现在想后悔,怕是没有机会了。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
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
到如今,回头试想来,竟觉得真是无趣。
“阿暖,夜里凉,小心.....”
“别叫我阿暖。”
当初要叫阿暖是她,如今不让叫的,也是她。
阿暖这个名字,只属于曾经那个宠她的辞渊哥哥,眼前这个姓素和的人,真的不配这么叫她。
“你闹了一天了,也够了!”
“我白日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懂么?”
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明明现在还在气头上,为什么硬生生的执念不放呢?说不定等她气过了,再来道歉,或许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檐下风铃在风中寂寞的击响,花也只是静静地继续飘落,深黑的夜幕透出繁星闪烁而惨淡的微光。
可是她心里的门已经开过了,有些东西便留在里面,一些远远近近的模糊形象。
若是重新回到当初呢?
可这条路是注定的,她还是会被利用,还是会重新走上这条路,无法摆脱。
爱与恨、或者生与死的理由,有时候就那么简单。
一夜无眠。
墙角有一株蔷薇,竟然已经发了新芽,居然都微微冒了头。今日记起,特特的过来看,却不由怔了一下,原来昨夜风大,竟然将那仅有的几朵花也吹了一地。
此时尚不是蔷薇盛开的季节,只怪这花开的早了,躲不过狂风,也就这般凋落成泥。
她这几日,为了能够帮长公主处理白家的事情,也没少跑地方,长公主府如是,天牢怕是也要再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