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虔诚相思
仲夏之雪,云上之光。
簌簌飘零,积于北窗。
夜景还是很美的,从韶冀楼到隽清斋,再到半月庭,最后到清风苑。
夜深人静,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听得到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会有感情?
人非圣贤,岂能没有七情六欲!
可是爱上了,却不能长相厮守,这样的情感,却不是她一个女儿身能够承受的。
黑夜月色,透过的侧颜,看得出她孤冷的脸庞,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是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梦萦。
漫漫长夜,哪怕身边无数人的追捧与拥护,她还是觉得孤单的很。
她轻轻擦拭着眼角边尚还存留的泪,心中所念所想的,是哪个远在北方的一切。
北方的光亮犹在,可她却回不去了。
“主儿,你的父母或许也在另一个世界,希望你过得好,而不是这样消沉的。”
她的消极度日,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
只有贴身侍女才知道,她平日里惺惺作态的笑脸相迎,无非就是想要在外人面前,营造一个与二殿下琴瑟和鸣的表现罢了。
其实在她心里,早就已经住了一个人了。
也不会有其他的人,在打破她心中的分量了。
“或许他们希望的,是我能够拿回属于我的权利吧。”
帝女的权利,责任重大。
傅庭兰想要她活的像她自己、想让她无忧无虑的成为一个平民百姓就好了。可是裕帝却不是这样想的,裕帝希望她能够掌握国玺,能够掌握大胤的国力,能够真正的成为一个女帝,为这个国家做出牺牲。
梦境里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又回到了北方的从极冰渊里。
四周都是冰天雪地,看不到丝毫的色彩,唯有一朵莲花开放在冰川上,大如轮盘,洁白晶莹,柔静多姿。花下,居然有一个穿着碧色长袍的女子,面向冰壁而坐,半身埋在雪里,并未回头看此地稀有的来客一眼。
哪怕她在梦境中久久的呼唤,那个女子却没有回头,只是凝望着面前的冰川之壁。
那片冰壁仿佛巨大的镜子,映照着她清冷的容颜,也映照着孩子懵懂的脸。
记得那个女孩儿从巨大的冰山里走出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化成了一道流光,呼啸而来!
“啊!”孩子惊呼起来,仰面跌倒。
——隐藏在冰川深处的,居然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把利剑!
在孩子的惊呼声里,那把黑色的长剑破冰而出,化为蛟龙腾空而去。万仞高的冰川在一瞬间碎裂崩塌,流星一样从天而降,笼罩了仰面跌倒的孩子。
冰破剑出,一切忽然间如同镜像,碎裂成了千万片。
冰海、雪原、莲花、女子、亲族、一切……忽然间所有都不存在了。
一切又恢复到了白茫茫的一片。
而她独自站在那一片空茫里,不知所措。
在那一片空白茫然之中,忽然听到有一个清冷细微的声音在歌唱,清冷缥缈,歌声仿佛丝线一样缠绕了她的心,隐隐作痛——
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执念,才会日日悲痛,日日噩梦缠身。
随织不解,权利而言,无非就是君臣有为,一个都已经嫁到他国的公主,如何重新再去拿回自己的政权?
难不成,她借助的,只是这段时间的栖身?
“主儿,随织虽然不懂,但是一定也有人希望你能够开心快乐,希望你能够幸福,为了那些你尚且没有忘记的事情。”
为了那些尚且没有忘记的事情——
是啊,她才二十岁,记忆里竟然如此的消退,就连半个月前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
连人长什么样子,都记得不太清楚。
只是这样的话,她怎么听着,愈发的熟悉了呢。
她坐在海棠花树下,那样的她是多么安详。
眼前虚虚晃晃的,竟然是一个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人影,她唯一能够看清楚的,是那个人着着一见青色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