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花伤鹤立
夜色并不是太暗,雪是夜的对比色,好像是有人用着一支巨大的笔蘸足了白颜色,把所有的树枝都重复的勾勒了一遍,使婆娑的树影在夜幕上白绒绒的,远远近近、重重叠叠地全部显示出来。
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就像是饭菜里面的沙砾或者出骨鱼片里面没有剔除干净的刺,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一个人真正的开始变强大的时候,不是因为守护着那种不一样的自尊心,而是当抛开自尊心的时候。
比起千疮百孔,一无所知才更加的不幸。
只有坚强有力的人,才会真正的有着一种神秘的温柔。
那些表面上温柔的人,通常只不过是软弱罢了。
然而这样的软弱,更容易成为尖酸刻薄。
人生,本来就没有相欠。
旁人对自己的付出,那是因为别人的欢喜。自己对于旁人的付出,那是因为自己的心甘情愿。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反正每个人,都是只活一次的。
追求得到之日,必定是其终止之时。
寻觅中的过程,亦即是失去的过程。
每个人的记忆都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
当自己希望记住的东西,它虚与委蛇,给自己一个过眼烟云。然而自己希望它遗忘的,它执拗的,死心塌地的铭记于心。
清珞再一次走到桌案前,将锦烈昨晚放在这里的东西再一次拿了出来。
她其实并没有看,但是早就猜到了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书信很长、也很多,记录的除了楼若淳的身份之外,还有她这么多年来为娄归传输的消息有哪些。
看过之后,才觉得眼前的人,不容小觑。
她不紧不慢,将书信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楼若淳,敦煌王室楼兴延之女,娄归的侄女,十三岁被婉娘从高昌寻回,此后成为了接管百霜阁秘密暗探的人。”提到这里,清珞倒是微微瞥了她一眼,讲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她就真的丝毫都没有愧疚么?
她仍旧是继续念了下去。
“先初青木塬遇袭一事,乃从其手暴露的消息。婉娘身份暴露,并非吴丹穗所告,而是楼若淳与娄归早早的阴谋。十三岁的她被婉娘在高昌寻到,也是楼兴延当初布下的棋局,所有的目的,就是娄归为了将一枚钉子,完完全全的藏到百霜阁的内部。”
一口气全部说完了之后,清珞竟然不相信婉娘的事情也是她的手笔。
若是当初婉娘不救她,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被人打死了。
她谋害自己、背叛自己也就罢了,毕竟都是两两冲突的利益关系,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婉娘救过她的性命,教过她那么多的东西,她就真的下得去手去迫害么?
婉娘死的凄惨,难道就是丝毫都不愧疚吗?
自此之后,还能够好好地睡一个安稳觉吗?
清珞狠狠的拍案,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微微的冷笑,再也不是温柔的样子了。
“我念的,可都是真的?”
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了,楼若淳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既然已经被知道了,那倒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谁又能够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看来暗探的能力还是过于强大的,这样的事情都能够查出来。我自认为我藏得很深的。”
她是藏得很深,骗了清珞七年。
骗了所有人七年——
“你就不怕跟吴丹穗一个下场吗?”
吴丹穗的下场可不是很好,被当作棋子的诱惑,最后还成为了清珞和辞渊手下的亡魂,根本就没有人记得住她。
“阁主与其在这里与我谈论下场,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清珞是缨宁会过来,可是都已经这么久了,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外面的声音也是格外安静的,有点不太像是平常的状态。
“你以为你自己,逃得过百霜阁的追击?”
提到百霜阁,楼若淳笑出了声,带着一丝不屑的样子,缓缓的走到了清珞的面前,靠得非常非常的进,语气低声带着隐隐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