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白月归来上书楼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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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九，傍晚。

这场连绵了将近四天的小雪总算是停了。

紫禁城中的钟楼又敲响了十一声，正是戌时初刻。这个时候，北院所有的弟子都集合在国语堂中，一人一张书案。至于书童，则是站在两边的空旷之处了。

陆章台的书案旁已经不再是空无一人了。虽然还是空着几张书案，但是她的身旁已经多出了一个穿着绛紫色锦衣的青年公子。只不过，陆章台明知此人在白天的时候帮助过自己，她还是对他熟视无睹。

纳兰初见虽然很想问问她怎么样了？但是看到她那一副生人勿近的俏脸，只得打消了问候的念头。

北院山主廖华是一名中年女子，穿着一袭黑袍，在楼上端坐着，讲解了春闱相关的事宜之后，便对诸位弟子进行了一番言语上的激励。在这之后，北院的教习们便带着众生离开了国语堂，去演武场或者练功房里上晚课了。

至于纳兰初见，因为他是北地从军的书院弟子，所以是不用上早课或者晚课的。他正想着回府的时候，廖华把他叫到了国语堂楼上的书房中。于是，福记便只好背着书箱先行回府了。

“弟子见过山主。”纳兰初见率先对着稳坐在红檀雕花木椅上的廖华行了弟子礼。

廖华端起一盏红梅，品了一口，才淡淡道：“你从北地归来，此时气功练到第几经了？”

“人体之中有十二正经，弟子不才，四个月前，在北地军营中打通了第十二经。”

任何人在十八岁时打通了十二正经，都绝对算得是人中龙凤了。天下武士，每四经为一品，共分为上中下三品。这样算起来，纳兰初见如今已经是一名顶尖上品武士了。且不说帝国内的其他书院，就算是这京口书院中，算得上是上品武士的弟子都不会超过三百之数。更不用说练到第十二经的顶尖上品武士了，整个北院之中怕是只有他一人。

只不过廖华的反应也太平淡了一些，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吃惊的神色，反而一副如我所料的样子。她挥手示意纳兰初见坐下，道：“春闱之中，各大书院的天骄都是卓尔不凡之辈，其中不乏顶尖上品武士，何况江湖更是卧虎藏龙的地方，野武士中同样有不少厉害角色。更重要的是，各大书院的结业考核落幕后，直到明年春闱，这段时间才是持有鱼龙令的人最致命的。”

听完廖华这段颇有深意的话，纳兰初见立马明白了北院山主的言外之意：即使在结业考核中拿到鱼龙令的人，也可能在年关那段危险的时间里被杀人越货。纳兰初见站起身来，道：“弟子到时候一定加倍谨慎，小心在意。”

“你虽然不用参加京口书院的结业考核——瑶台山试炼，就可获得鱼龙令。但是按照书院规定，北地从军的弟子也只有等十一月二十八日开始的瑶台山试炼之后，方可获得鱼龙令。所以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你切不可荒废气功，更要加紧练功才是。等到试炼之后，便是危险降临的时候了。”

“多谢山主指点。”纳兰初见恭敬地道。

廖华摆了摆手，道：“去吧！”

从国语堂的楼上下来，纳兰初见便向着京口书院的大门那个方向走去。一路走来，整座京口书院还处在冰天雪地里，虽然雪停了，但是残雪未化，严寒的气流还在书院中漫无目的地流淌。

本来，纳兰初见是朝着书院大门走去的，但是他被书院的雪景吸引住了，只凭着自己的感觉走路，于是渐渐地偏了方向，不知不觉竟然到了藏书楼下。

此刻，紫禁城的钟声又传了出来，一共响了十二下，原来已经是亥时初刻了。纳兰初见抬头看了看这座七层高楼，随着视线上移，忽然发现楼上一片雪白，竟是一轮新月挂在那远处的树梢头。

今晚这一轮洁白的月亮，不知为何，竟让纳兰初见的心中萌生了一种类似喜悦的无法明说的情感。正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二楼的窗边站着一道熟悉的粉红色身影。那个女子正捧着一籍，在月色下既恬静又美丽。

纳兰初见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两个梨涡。他立马收回了惊喜的目光，提起衣角，跑上楼去了。他故意悄悄地来到紧挨着陆章台的那一排书架前，假装在书架上找书，实则一直在留意她的举动。见陆章台并没有发现自己，纳兰初见的心里居然涌出一丝窃喜。

却不料，陆章台一个侧身，吓得他连忙转过脸去，修长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书架上。好一会儿，他才偷偷瞥了一眼陆章台，见她又面向窗外了，这才用手顺了顺自己起伏的胸膛，松了一口气。

不经意间，他竟然在书架上瞥见了一本叫做《冬日南窗事发》的书，他并不是被这个书名吸引了，而是一眼看见了这籍的作者署名——陆章台。他把这拿了下来，翻开首页，只见一溜小字——冬日南窗事发上卷。

纳兰初见正要翻开下一页的时候，一名中年男子走上楼来了。这人穿着青色长衫，长得十分普通，用灰色布条系好的乌发中已经出现了许多根银丝。藏书楼每一层都有一名长老坐镇，此人便是二楼长老崔白发。

崔白发刚一上楼，便道：“亥时二刻已到，所有在此看书的弟子立马下楼。”他的语气很温和，声量也不大，但是却清清楚楚地落入了二楼的每一名书院弟子的耳中。

京口书院的藏书楼虽然有七层，但是相对开放的只有最底下的三层楼。因为上面四层楼收藏的都是珍贵的气功秘籍，非持有四大山主的手谕不能上楼。而底下三层楼收藏的都是些帝国野史、初心阁的小说，再有便是一些基础气功了，这部分书籍对书院弟子都是开放的。

凡是书院学生都可以随意借阅，只不过到了晚间亥时二刻，藏书楼便要闭馆。并且，瑶台山试炼在即，当下前来看这些书的弟子比往常少了许多。所以此处倒是有些冷冷清清了。

崔白发说完话后不久，弟子们稀稀落落地下了楼。纳兰初见迟迟不见陆章台下楼，一转头，从书架的间隙中看到，她竟然已经蹲下身去，躲到了书架后面，还在旁若无人地看书。纳兰初见微微一笑，走到那排书架的后面，假装要把手中的《冬日南窗事发》放回书架上，趁着崔白发不注意，身子一转，刚好转到陆章台的身边。

陆章台吓了一跳。纳兰初见连忙将手指放在自己嘴边，“嘘”，才止住了她的惊呼。纳兰初见从书架边探出头来，只见楼上已经没有其他书院弟子了，只有十座琉璃灯台还在无声地放出明亮又炫彩的光。

崔白发轻轻挥了挥衣袖，“呼”的一阵风声似的，一股肉眼能见的白色气流席卷了二楼，刹那间十座琉璃灯台依次熄灭。此刻，月亮的寒光透过窗户，落到了躲在书架边的两人身上。纳兰初见心中暗自佩服这位二长老的高强的气功。紧接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纳兰初见看到崔白发的身影下楼了。

这时，纳兰初见才靠在书架上，转过头来，恰好，陆章台也正在看他。一阵劫余后生的喜悦感笼罩在两人的心里，彼此都感觉对方的行为有些幼稚，于是同时笑了。这一笑，两人又变得痴了。

因为月光下的两张笑脸上，都有两个醉人的梨涡，连那高冷洁白的月光都深深地迷恋着这两张倾国倾城的脸，更别说这两个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了，他们彼此的温柔的目光一直安静地停留在对方的脸上，舍不得移开。

虽然他们的目光仿佛静止了，但是他们的心跳在同一种节奏下加快了，只是两人都没能够发觉。

最终，还是陆章台红着脸低下头去了。

纳兰初见为了掩饰心虚，便想要蹲下来，看看手中的《冬日南窗事发》，不料在他蹲下来之时，他的腰间的那枚玉佩居然碰到了书架上，“咚”的一声，虽然很轻微，但是在如此宁静的夜晚中，就十分清晰了。

“哪个弟子还在楼上？”楼下传来了崔白发的声音。

话音刚落，崔白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楼上。只是，他刚好看见，一袭紫衣拉着一道粉红色的倩影从窗户下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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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月归来上书楼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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