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哀莫大于心死

杨咩想了许久，才平静地回答：“我不会辞职的！”

令人非常意外的是，她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也许她的眼泪早已在杭州流干了。没有知道她刚才都在想些什么。这本是一位喜怒表露于脸上的单纯小女人，此时却深沉得让人不安。

“商资行的规定并不是法律，行规也是要受到法律约束的。如果行里强行开除我，我只能走法律途径。”她又补充了一句，表情依然很平静，语气中不带有任何威胁的口吻，根本不象是大家认识的那位杨咩说的话。

“行里研究之后，还有一个方案，要么你主动辞职，要么调你到at清机组工作。”

at，指的是银行自动存取款机。at清机组，就是专门负责自动存取款机的加钞、回收、清算工作的外勤人员，天天要随着保安押运车到处跑。保安押运车是封闭式的，空间陕小，每次出行都要挤上四、五人，别说各种难闻的气味充斥其间，连上个卫生间都不方便，所以通常这种工作都是由男同志来做。让杨咩来做这份工作，行领导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让杨咩知难而退！

“我选择去清机组！”若在平时，跳槽也并非不可能，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杨咩能马上找到工作吗？

今天已经没必要再上班了，要走的人，也没人管她了。她上缘来宾馆拿了行李就直接回家了。

门一推开，就看到建忠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他翘着二郎腿，背靠沙发，用挑衅的目光直盯着杨咩，阴阳怪气地朝她发话：“你去当英雄回来啦？”

杨咩一言不发，放下行李，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她真的很累！

建忠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杨咩：“怎么了？把钱要回来了？”

杨咩没有回应，她的灵魂似乎又梦游了。

两人的座位刚好面对面，但杨咩并没有看着建忠。她的眼神如空洞无物一般。

建忠却被激怒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吗？那套房子是你一个人的吗？你有什么权力擅自决定，把套房给退了？”

由于杨咩退房的时候没有签退房协议，就在昨天杨咩被抓，手机被扣的时候，国际花园城的业务员打电话给杨咩，通知她补签退房协议。结果电话没打通，业务员就通知了房产共有人建忠。

杨咩依然默不作声。她能说什么呢？全是她的错！

建忠的嗓音开始提升了：“这个家已经被你毁了！你明白吗？”

杨咩面如寒冰，那是一种外人不易察觉的心境，哀莫大于心死！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懂得体谅你？”

杨咩无语！

“你自已说，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你知道吗？你已经要钱不要脸了！你明白？”

“不要脸”！杨咩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骂！若在平时，她一定会情绪大变，奋力反击的。但此时的她仅仅是，被这句话从梦游的状态中拉回，愕然直视建忠。

“你别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情少女！睡大街，你都无所谓了！”

哦，他说的是，参与啄米维权的受害人睡在区政府门口的事！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建忠的理智已经被愤怒给淹没了：“你很无辜是吗？你变了！你变得不要脸了！为了钱，你当别人的情妇都无所谓！”

杨咩没说话，但并不表示她的思维没有活动。

“我说错了吗？我讲的话没有一句是胡编乱造的！你看看你的qq聊天记录，你和那个勇哥聊的都是什么啊？你嫁给我这么多年，聊天都没这么亲密过！告诉你，我没那么傻了，任你胡说八道！你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群，我也全加入了！你做的事，我全知道。”

哦，明白了！

自从那一次，吴淑把杨咩在网贷平台上的投资清单交给建忠之后，建忠就留了心眼。他不相信杨咩所说全是真的，他也设法加入了杨咩所涉及的所有网贷平台的维权群。

他从不发言，只是静静监视着，监视杨咩在这些群里的一举一动，所以，维权事件的进程，他全知道，包括杨咩被人发帖骂是马玉峰的情妇，他也知道。

而杨咩的手机几次落在家里，使得建忠有机会偷偷查阅杨咩的聊天记录。她与勇哥的聊天记录，以及她写给马玉峰的信，对建忠而言，已不是秘密了。

杨咩还是没有回应。建忠虽有满腔怒火，却就象对着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棉花枕头在暴击、撕扯，一点都不解恨！

“你很想要钱是吗？你可以去当婊子！”无处渲泄的建忠，已经被怒火扭曲了心智，刻意要去踩踏杨咩的底线。看着眼前的杨咩，他只觉得杨咩那美丽的外表下，掩藏的全是令人作呕的污垢。

杨咩开口了：“我没有想过，你的内心会这么猥琐。”她的语气很平静，就象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一样。说完话，她低下头，拿起手机，把那十万元退房款转账给了吴淑。既然已说破了，就没必要保密了。

“你居然还敢说出这样子的话……”杨咩这句无疑点燃了建忠内心的那个火药桶。他彻底疯了！杨咩本应痛哭流泣，低头认错，乞求他的原谅，但她没有，她依然象个高傲的公主，不屑一顾地看着自己。建忠并不知道杨咩这两个多月来的所有遭遇，他不可能理解杨咩现在的心境。苦难能使一个人彻底改变对世界的看法，看破、看淡、看空！世间本无物，皆因一念生！

“如果你觉得，我们在一起生活，我让你丢脸了，我们可以离婚！”杨咩的表情，除了略显疲惫，依然很平静，就象所说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似的，甚至连话都懒得多说了。

“好！马上就离！现在就走！你以为你能威胁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