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贤内助

“末将这就去通报！”长孙道生没再拖沓，作为殿前侍奉之人，他分得清轻重缓急。</p>

通报之后，独孤芷进入帐中，只见地上一片狼藉，折断的狼毫，凌乱的典籍……很明显，魏王情绪非常糟糕。</p>

“王妃来了，坐”拓跋珪温声说道。心情糟糕并不影响他对独孤芷的态度，他从没有对女人发脾气的习惯。</p>

“王上，妾已备好饭食”独孤芷将食篚放在案上，取出篚中的食具与菜肴。</p>

菜品对于贵族算是寻常，豆腐菘菜汤、水煮鸡子、炙鹿肉，主食是金灿灿的糜饭。</p>

半日脑力劳动，拓跋珪也是饿了，接过木箸，狼吞虎咽起来。</p>

限于烹饪手法，这个时代的美食差强人意，鹿肉干巴巴的，味同爵蜡;豆腐菘菜汤味道也是一般，虽然拓跋珪不追求口腹之欲，但确实没啥亮点。</p>

盘空碗尽，默默坐在一旁的独孤芷收拾起桌案。</p>

“有劳王妃！”看着自己亲近之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拓跋珪内心的阴郁渐渐褪去。</p>

“都是妾身分内之事！”独孤芷明眸微抬，清脆的声音传来。</p>

“得一佳人，夫复何求啊！”</p>

拓跋珪上前搂住她的腰肢，二人静坐在三尺铜案后，男女之情总是能令人心情畅快不少。</p>

独孤芷依偎在拓跋珪怀中，柔声问道：“妾身没有打扰到大王处理政务吧？”</p>

人体温热的触感令拓跋珪心头微微荡漾，轻刮她的琼鼻，调起情来：“没有”。</p>

“可是有人惹大王生气？”</p>

“那可太多了”对于枕边之人的疑问，拓跋珪没有回避，轻声向她倾诉起来，从朝臣贪鄙讲到国族竟奢，当然，蠢蠢欲动的宗室他是不会讲的。</p>

“想来大王已有定计，妾只愿良人顾念身体！”独孤芷听完，没有随便发表看法。</p>

拓跋珪笑笑，轻轻握住她的掌心：“王妃心意，孤知之，依你之见，孤该怎样惩治这帮贪官暴吏？”</p>

“《尚书》有言“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妾以妇人，岂敢豫闻政事？”</p>

“且汉家有言，妇人不得干政，自有其理！”独孤芷虽然是年方二八，但却极具慧性，她郑重回答道。</p>

拓跋珪轻笑一声，对于这套标准答案，他是不太认同的。</p>

妇人干政的敝处显而易见，但也不必视之如虎，古往今来，有多少次垂帘听政挽救了危局，那些定策帷帘之间，纵横捭阖列国的女子同样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p>

如宣太后、吕太后甚至不需要帷帘，同帝王待遇，直接面对群臣。</p>

后来，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深入人心，才用垂帘做遮羞布，表示女主临朝不是长制。</p>

但临朝称制这一制度仍旧是延续了下来，毕竟历朝历代都少不了主少国疑的局面。</p>

当今天下，亦有一位杰出的女主。三度临朝，扶立六帝、称制四十年的皇后——康献皇后褚蒜子，毫不夸张的讲，正是她的存在，东晋才免于衰落，每次国家危难，朝臣都会请出这位太后临朝摄政，一度令大司马桓温汗流浃背。</p>

如果历史延续，后世更是会出现冯太后、则天大圣、萧太后等一系列杰出女政治家。</p>

其实禁止妇人干政的本质原因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而拓跋珪没有这个疑虑，独孤芷除了独孤信一个堂兄，已无至亲。</p>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拓跋珪决定培养她，若是未来自己英年早逝，儿子在母亲羽翼下也能挣扎一下，不至于将江山拱手让人。</p>

毕竟人生充满玄幻，谁也预料不到明天是怎样，柴荣不会想到自己中道崩殂，更不会想到社稷会归于殿前都点检赵匡胤。</p>

但凡小符皇后有她姐姐三分果敢，大周都不至于一败涂地。</p>

拓跋珪将独孤芷紧紧揽入怀中，郑重说道：“汉家虽言妇人不得干政，却有高皇后、孝文皇后、和熹邓皇后维稳大汉江山，岂可因一言而蔽之”。</p>

“再者，北俗不与汉家同，王妃但讲无妨”。</p>

这话也没错，北魏、辽、金、元等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都有后妃与皇帝共议国政、处理政务的的历史，拓跋氏前代也出国数位杰出的女主。</p>

游牧民族没有礼教束缚，对于女性权力也没有限制，因此女性掌控朝政、竞逐权力相当简单。</p>

过去代国政治的两个显著特点，“子贵母死”“母强子立”便反映了这一点。</p>

见独孤芷还在沉默，拓跋珪接着说道：“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爱妃有着邓曼一样的智慧，理应为寡人献策”。</p>

邓曼，楚武王王后，汉代儒生推崇的杰出女性，《列女传》评价，君子谓邓曼为知天道，纵观全史，也没有多少女性得到过如此高的评价。</p>

耳闻夫君将自己比作邓曼，独孤芷感到莫大荣幸，既然夫君如此信重自己，她也没道理再拂意。</p>

睁开拓跋珪怀抱，组织好措辞，独孤芷檀口微张：“庾和辰等人身为朝廷重臣，贪酷至极，秽迹显著，不用重典，何以示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