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莫要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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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天拉着碧瑶，带着黑杞，三人一起朝那声音处走去。

只见路边一棵苍老高大的古树下，摆着一张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破旧脏木桌，夕阳最后的余辉照在桌面上，映出一片金黄灿烂的美妙。

桌旁有一根黑竹竿插进泥泞的地面里，上面挂着一块脏兮兮的长长的灰白帆布，写着“仙人指路”四个大字。

字迹倒是工整有力，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神韵超逸，与脏破的帆布相衬之下，更有着一丝古朴厚实的岁月沧桑感。

在黑竹竿的旁边，灰白帆布的下方，一个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的老者正在朗声喊话，依旧喊的是先前的“铁口神算、笔判阴阳”的话语。

老者一身干干净净的丝质道袍，配上那健壮似青年的身躯，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气度非凡，鹤骨仙风，像是在外游历的济世救灾的得道高人。

老者的旁边，有一位鹅黄衣裳的美貌女子，约二十岁出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飘洒在腰畔。她眉目妩媚，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笑，眼眸明亮，水盈盈的目光注视着她旁边的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少女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就跟此刻碧瑶的外貌年龄一样，不过更加纯真可爱，更加俏丽青春。她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寻常女孩服饰，却丝毫未遮掩住这一份及笄年华的姿容。

女子和少女正在交谈着趣事，时不时两人掩嘴轻笑；而老者则是向着围观的老人和小孩，口若悬河吹嘘自己的英年伟事。

突然间，她们三人都不由地停下动作，纷纷转头看向徐徐走来的白云天三人，顿时脸色各异，精彩万分。

鹅黄杏裳的女子面色大变，眼眸里的秋水化作浓浓的惊恐和忌惮，窈窕的身子微弓戒备，玉手悄然收入袖中，似是在准备着什么事物。

少女则是满眼惊艳，先是震撼少年秀美温润的容颜，而后是面带羞涩，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裙，抚弄被晚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变成一副大家闺秀、苗条淑女的模样。

老者却是面色极其复杂，深深地望了一眼少年郎，不解、郁闷、无奈，最终眼神里的情绪再度恢复平静，摸了摸灰白的胡须，继续跟周围的村民讲述他年轻时的风流。

可是，随着白云天三人的靠近，大王村村民的老人和小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顷刻间就转身离开。经过白云天三人时，他们也一语不发，如同没见到这三个漂亮的人儿，各自朝自己的家里走去。

“老先生，可否给我算上一卦？”白云天走到桌前，洁白的手掌轻轻扣了扣桌面，神情温和，语气轻柔道。

“我来，我来吧！这位小哥哥，我叫小环，今年十六岁，人美声甜，性情温柔，精通家务，正待字闺中，生辰八字是甲戌、丙寅、庚午、己卯……”

那少女却率先一步，极为温柔地唰一声推开那老者，娴美浅笑，开始介绍自己的生辰八字，不过却被碧瑶的冰冷目光给吓回了嘴里的话。

小环缩了缩脖子，强迫自己恢复理智，眼神不再盯着白云天的脸颊，而是低头看向他按在桌面上的纤纤柔荑，继续道：“我的相术比我爷爷的厉害多了！平时很多他看不透的面相，都是暗地里拜托我看的！”

“如此甚好，那拜托小环姑娘。是先看手相，还是先看面相？”白云天问道。

“咳咳，手相吧。”

小环壮着胆子，挺起小胸脯顶住碧瑶利剑般的目光，拉过白云天放在桌面上的手掌，细细抚摸，呃不，是细细察看手相纹络。

“小哥哥，请问你的名字是？”小环问道。

“我叫白云天。嗯，白云天的白，白云天的云，白云天的天。”白云天突然就皮了一下。

“呃……”

小环想了想，没事，就算小哥哥脑子有些不好使，但人长得美就行啦，她可以的！

趁着小环给自己看手相时，白云天望向朝自家孙女吹胡子瞪眼的老者，见老者捶着被小环推闪疼的老腰，不由地愉悦一笑：“周老先生，你没事吧？”

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姓氏，老者也就是周一仙，将头转过去看向他，目光微凛：“你认得老夫？”

“周老先生，你不也认得在下。”白云天似笑非笑，打着哑谜。

周一仙喟然长叹，神色再次变得复杂，眼里出现一抹哀伤，转身看向东北方向：“悠悠青云，消散如烟，时光无情，为之奈何……”

清冷的晚风吹拂他的灰白头发，道袍也随之凌乱的飘动，还有那写着仙人指路的帆布也在晚风里悲呜。

日落西山的最后一抹斜阳，照在他高大精壮的身躯上显得极为萧瑟孤寂，像是失去根的浮萍，漂浮在尘世的苦海里，寻不到归家的路。

小山村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似乎是那些做饭的村民也知道这里的异样，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人敢朝这里张望。

残阳如血，西山之巅只剩无际的晚霞，火红如血的晚霞。

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一仙苍老的身躯变得挺直，像一座直插云霄的万仞孤峰。

清冷的夜风突然就停止，火红如血的晚霞呈现出娇艳如滴的诡异感，远处虫儿的鸣叫声也戛然而止，苍穹上提前出现的星空明月亦掩埋在厚重的乌云里。

天黑了下来。

碧瑶和黑杞脸色凝重，轻轻上前半步，一左一右靠在白云天身旁，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注视着周一仙的背脊。

那鹅黄杏裳的女子也察觉到古怪，一双如水的秋眸朝周一仙看了看，然后摇摇头，又飞快朝周围打量，却并未寻到任何诡异之处。

她只好悄悄上前，拉了拉捧着白云天手掌细细抚摸的小环，可后者并没有理她，仍沉浸在那白嫩手掌的奥秘当中。

就在空气压抑到临界点时，白云天忽而温和一笑，看向缓缓抬手的黄裙女子：“金瓶儿姑娘，莫要惊扰小环姑娘的思考。”

随着他的话语，如血的晚霞顿时黯淡，夜空中的乌云飞快散去，星空和明月出现在众人的头顶，洒下微薄的光明。

夜风也再次吹拂，可不再清冷，而是凉爽怡然。

周一仙的身躯也不再挺直，有一点的佝偻，像是被一座巍峨大山压断了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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