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分兵

等到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昭衍在地图某一处画了个圈，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就在这里，往东走就是梅县地界，自投罗网断不可取，南面多黑道势力，又与栖凰山的方位相反，唯有西、北两条路可走。” </p>

穆清道：“他们想要杀人灭口，定然也会在这两个方位守株待兔，无论我们走哪条路都会落入陷阱。” </p>

“因此，我赞成方少主的办法，分兵。”昭衍在西、北两条路上都划下一道，复又指向前方，“梅县本就位于泗水州边缘，往西百多里就能抵达越州，那里繁华更胜梅县，不仅有丐帮一大分舵，还有一些白道帮派盘踞，更好接应我们。” </p>

“太远了，长途奔袭易生枝节。”方咏雩眉头紧皱，“向北又如何？” </p>

“倘若向北，咱们从这里出发，绕行下深涧，沿着山势取道，八十里后可见一条大河，水流湍急，河面宽逾数十丈，横贯两处险峰，仅以一道栈桥相连，若能抢先过桥就能甩开追兵。” </p>

众人陷入两难之中。 </p>

“相较之下，向西比向北稳妥，这个方位的伏兵定然也多，再加上长途奔袭，智取胜算大过强攻，而向北……距离缩短大半，路途险峻，人越多越是举步维艰。”昭衍一一看过这些人的面目，“如何分兵，诸位自行决断。” </p>

说罢，他丢下树枝，头也不回地走出山洞。 </p>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歇了。 </p>

昭衍没走远，他飞身上了一棵最高的树，在湿漉漉的树干上打坐调息，内力聚于双耳，心上一片澄明，即使双目未睁，四下风吹草动也好，水滴虫鸣也罢，无一不映在他脑海中。 </p>

争论声从山洞里隐约传出，尽管他们刻意压低了些，仍被昭衍捕捉到了。 </p>

昭衍知道他们为何争执，那两条路看似各有利弊，实则生死已判，因为伤患经受不住长途奔袭，而险路的尽头是未知彼岸。 </p>

真正的活路只有向西，之所以提出向北，不过是让将死者为他人掩护求生，若选了这条路，最终能活下来的人不过十之一二，只比原地等死好上一星半点罢了。 </p>

因此，分兵结果只能是健者向西，伤患向北。 </p>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由远至近，停在了树下。 </p>

昭衍睁开眼睛，跳下树干拍了拍身上水珠，问道：“决定好了？” </p>

方咏雩孤身站在他身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嗯，说定了。” </p>

“几路？” </p>

“分三路，两路向西，一路向北。” </p>

“三路谁主，怎么走？” </p>

“刘叔跟平潮兄带第一路，二十六人，丑时正出发，往西穿林开路，引走第一波追兵……秋娘与穆女侠带第二路，十八人，寅时正出发，路线一致，扫尾夹击，过林后会合一路冲官道，借助来往商旅车马再行分散，至少能保一半人过关。”顿了顿，方咏雩眼神微冷，“我和阿萝带第三路，二十四人，丑时三刻出发，向北下深涧。” </p>

“诱饵对半放，不怕两头尽失？” </p>

“若只放一边，另一边绝无生路。”方咏雩看向自己的手，自嘲一笑，“软柿子总要比硬的好捏，那些家伙不蠢，知道怎么选最稳妥。” </p>

“剩下的人呢？” </p>

方咏雩的眼珠像是被黄蜂尾蛰了一下，他飞快地眨了眨，忍住喉头哽咽，艰涩道：“他们……走不动了。” </p>

即便是分兵，也不是每个伤患都能强撑着走完最后一段路，那些一步都走不了的人选择留在这里，尽可能为其他人拖延时间。 </p>

昭衍默然片刻，道：“你想杀人？” </p>

方咏雩之所以一个人来找昭衍，只因为他不敢在那山洞里多留片刻，不敢再多看那些心存死志的人一眼。 </p>

昨晚若是昭衍没有来，方咏雩已经撕毁了隐忍伪装，大开杀戒。 </p>

即便他打不过尹湄，无法救众人逃出生天，能够痛痛快快杀上一场，总好过到死仍是窝囊废。 </p>

方咏雩垂眸，道：“是又如何？” </p>

昭衍反问道：“方少主，你杀过几个人？” </p>

“一个，他想杀我。” </p>

“当时什么感觉？” </p>

“……脏。” </p>

昭衍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笑得弯下腰去，让方咏雩有些恼怒，可不等他发作，这混不吝又直起身来，唇角锋利如刀。 </p>

“脏就对了，记得下手利落些，别被血溅一身。”昭衍转身望向那片黑暗丛林，“这江湖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斩草除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