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灵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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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日，乔林斯等六位梅林的前教师在图灵镇的键叶心理诊所联袂开课。他们所讲授的六门课程分别是梦境潜入、催眠治疗、魔法沙盘、灵魂学、神学、恶魔学，这六门学科通常被人们统称为灵学。

梦境潜入这门课程使用《潜入疗法》作为课本，内容主要是潜入他人的梦境，为他人进行心理干预。长久以来，梦境潜入作为一种疗法备受指责，因为潜入师能够在梦境中窥见委托人的秘密，他们也能够凭借手段在委托人的心里种下各种偏执。曾经就有一位潜入师用织梦的手法，让他的委托人，一位高贵的名媛爱上了他。

胡子花白的乔林斯一再强调潜入师的职业操守，他要求学徒们不要窥探那些与治疗无关的秘密，适时地斩断委托人对治疗者的依恋。但是接下来的演练中，还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两个学徒在约定的时间前没有苏醒，他们坠入了更深层的梦境。

乔林斯一脸的郑重，他把放着助眠乐的留声机停了下来，点燃了两支味道刺激的熏香，用两根魔杖指着两个学徒，口中念念有词，用了三分钟才将两个学徒唤醒。

这两个学徒称，他们在梦境中度过了五十年，男的成为了罗马皇帝，女的成了大魔导师，两个人还生了五六个孩子。在场的学徒们哄堂大笑，乔林斯却说：“如果你们愿意将这份感情冰封到你们成年，我愿意在那个时候为你们证婚。”

催眠治疗课的教师朱丽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摩登丽人。和一般的巫师不同，她穿着小西装，戴着单片眼镜，梳着小圆髻，就像亚琛商会中的女职员。

“我们这一堂主要是理论课，但也有一点小实践。请打开你们的《催眠术》，翻到序言。你们刚刚在乔林斯老师那里听了一堂潜入课，所以你们非常容易将梦境潜入和催眠治疗的概念混淆。与梦境潜入不同的是，催眠治疗的主持者是清醒的，而被治疗者也处在半清醒的状态下。这也就意味着，催眠治疗的风险要比梦境潜入低得多。”

“我们巫师在使用催眠术的时候，相比于凡俗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借助巫术，我们可以轻轻易易地就让被治疗者进入催眠状态。这种巫术造成的催眠状态不易被打断，效果持久……”

催眠治疗课发生的意外要比梦境潜入课的事故轻松多了。夏洛蒂在对维多利亚使用催眠术的时候，咒语出现了罕见的反噬，夏洛蒂自己居然中了招了。维多利亚对进入催眠状态的夏洛蒂问了不知什么问题，夏洛蒂羞涩地回答道：“他们两个我都喜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朱丽叶老师在维多利亚的脑袋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警告她不要逾越规矩窥探他人的隐私。

魔法沙盘课的内容要轻松得多，罗伯特让学徒们齐声朗读《沙盘心理学》的某些章节，然后让他们自由地在沙盘中玩沙子，布置玩具，接着罗伯特根据每个人的沙盘来推断每个学徒的心理问题。末了，罗伯特布置作业，让每个学徒下次上课的时候交一篇心得。

在维多利亚的眼中，罗伯特就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而这堂魔法沙盘课根本就是巫师协会用来凑数的课程。但其他学徒对这门课程赞不绝口，毕竟他们才十二三岁，对于沙子和锡制玩具仍然有着浓厚的兴趣。

中午，学徒们在附近逍遥咖啡馆吃了点心，咖啡馆的店长偷偷地向维多利亚提供了一点樱桃酒，以换取维多利亚在《权臣传》扉页上的签名。

下午一点钟，巫术课程的重头戏——灵魂学开讲了。

灵魂学的教师约瑟是一名巫妖。早在梅林建校之前，他就放弃了人类的躯体，以一种灵体的模式活着。这种非常的手段，让约瑟活了数百年。

“数百年来，我们的教材只有《魂典》，我们的灵魂理论徘徊不前已经很久了。”约瑟的袍子下面空无一物，在过堂风的吹拂下猎猎而动，从他的兜头帽的阴影中映出两道红色的光芒，那是约瑟的眼睛。

“灵魂，是什么？时至今日，我们只有一种又一种的猜想，没有一种能得到验证。”巫妖用独有的浑厚如洪钟的声音传道。

“为了探求灵魂的奥秘，我放弃了躯体，将自己炼化成一只巫妖。可不幸的是，当我真正以灵体的形式存在的时候，我失去了五感，我失去了全部自知力，成为了一个没有现在，只有过去的可怜存在。”

“但万幸，我还能思考，我还能施展魔法。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巫师界著名的理论——念动成真。我已经不能通过双手改造世界，但是我仍能将自己的理念付诸于现实，我思故我在。”

维多利亚注意到，约瑟在用古代的诗体语言讲课，这让他的讲解有了几分启示的意味。

“按照最古典的理论，灵魂是创世神沉睡之时的思绪。根据这种理论，世间万事万物都不过是虚空，人们的一切奋斗都是毫无价值的。经过我数百年来的思考，我已经确认这种理论没有任何价值，是一派胡言。因为我们的世界是混沌的，充斥着各种各样矛盾，一切实体都在不停地运动中相互作用。如果指认灵魂是主神的思绪，也就必然要判定主神的本质是邪神。”

“而按照最新颖的理论，灵魂是振动着的能量波。这种理论有一些道理，但局限性更大。按照这种理论，灵魂是一种表象而非实体，灵魂是物质运动一种形式。可是这世上有像我这样的巫妖，没有一丝一毫的物质却仍然保有着灵魂，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足以证明了灵魂是一种实体而非表象。”

约瑟又列举了很多理论，最后给出了他的观点：应当用批判的方式有限地接受这些理论。

维多利亚从这些理论中受益良多。在罗兰世界，灵魂理论是简约而有力的，人们认为灵魂是原力之海中的浪花。而在艾兰世界，灵魂理论是多种多样的，每一种灵魂理论都对应着一种力量，只有掌握这些理论，才能掌握这些力量。

约瑟在最后要求学徒们做好预习和复习，因为灵魂学是第三类巫术课程的基础。

在稍事休息后，维多利亚等人迎来了当天的第五节课——神学。

巫师们通常都不是虔诚的信徒，但目睹了唯一神教的崛起后，巫师们坚信信仰是一种力量。因此有一部分巫师转变研究方向，将窃取神力作为自己的最高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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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学课的教师彼得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彼得的脖子上戴着绿叶坠子，胸前别着刀剑纹章，衬衫的袖口使用四色袖钉，头上裹着素白色的头巾，这意味着他同时承认复数的信仰，或者可以说，彼得什么都不信，他只是一个窃取神力的小偷。

“神学是奥术、神术、预言术、驱邪术、仪式学、禁咒的基础。如果你们还想毕业的话，就好好听课。”彼得挥舞着拳头。

“主流的神学一共有五个流派，分别是唯一派、三一派、众神派、精灵派、元素派。三一派是拜占庭的主流教派，在法兰克是一种禁忌宗教，所以我们只学习其他四种流派的知识。《神秘主义》是唯一派的指定教材，《多神教》是巫师协会指定的众神派参考资料，《精灵论》和《元素论》是精灵派和元素派的典籍。我们用的书有点多，最近五年内又没有再版，希望你们都买到了旧书。”彼得拍着桌子上的几本教材。

彼得整理了一下他的衬衫领子，在那一瞬间，维多利亚看见了他的领针，那是一种带有三角形图案的领针，如果维多利亚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三角形图案是三位一体的标记。

彼得用一种极其浮夸的言行带动课堂气氛，但是必须要承认，他讲课的效果非常地不错。

彼得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个小时，在恶魔学教师刘易斯的催促之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讲台。

刘易斯让学徒们休息了五分钟，便匆匆地开始了授课。

恶魔学的内容比较庞杂，但是并不枯燥，因为教材《恶魔图鉴》是一个插图本。因为彼得的课程超时十五分钟，所以刘易斯的授课时间就只剩下了半个小时。

“传说中的邪恶存在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恶魔，第二种是魔鬼，第三种是堕天使。我们课程中讲授的七成怪物都在这三类之中。也就是说，掌握了这三类怪物的信息，你们就能够拿到这门功课的及格。”刘易斯用魔杖在空中变出三种怪物的形象。

“但是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如果你们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师，承担冒险任务或驱邪任务，你就要熟悉更多的怪物。那样的话，这本教材里的知识，对于你们而言则是完全不够用的。”刘易斯给学徒们每人发了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连串的书名，其中赫然有《权臣传》的字样。

半个小时之后，维多利亚等人终于从课程中解放了出来。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图灵镇的天空被火烧云所笼罩，学徒们三三两两地向自己的住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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