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唱诗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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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维多利亚被厨娘推出厨房的时候，她发现旅馆一楼的大堂里挤满了人，人们或站或坐，但都拼命地鼓着掌。有一些身穿带有兜头帽的白色罩袍的、模样好看的小男孩，双手合十，站在人群之中，模样就像是传说中的圣徒。人群发出阵阵欢呼，一些少女向白袍男孩们身上扔鲜花，有虔诚的人甚至眼含泪水，跪在了地上。

维多利亚从小就非常喜欢热闹，但鸿雁堡地处法兰克王国的边陲，很少有人会举办妇女的沙龙或舞会，而且罗尔罗斯家族的家教极其严厉，维多利亚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生人。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维多利亚是十分开心的，她很好奇大家聚在一起想干什么。被人们的热情所熏染，维多利亚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欢呼、鼓掌。

维多利亚身材纤细，但是个子还不是很高，她身前的几个大人挡住了她的视线。维多利亚侧着身子，向前方挤了过去。直到她站在一个白袍少年的身边，她才停下自己的脚步。少年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棕色的，皮肤有一点黑，他留着干净利落的锅盖头，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少年抬头凝视着屋顶，就仿佛那样能够看到天上的晚星。

维多利亚刚停下脚步，白袍少年这一边就开始歌唱起来。他的声音温柔婉约，就像是三春湖水上泛起的清波，既具有童声淳朴、干净、透亮等特点，也初具成年男子声音的浑厚和强度，凭借着超凡的歌唱技巧，少年赢得了一屋子人的喝彩声，但是这些嘈杂喝彩声，根本无法掩盖住少年极具穿透力的歌声。

屋子里穿着白色罩袍的大大小小的男孩都跟着唱了起来，他们高低错落的声音混合成一条声音的河流，流过每一个人的心房，将人们灵魂中的尘滓荡涤干净。维多利亚知道这首歌曲，她在鸿雁堡附近的佳山大教堂中，不止一次地听过这首《军神与我同在》，但是她从来都没唱过这首歌，因为教堂里根本不让女人唱歌。

这想必是一个教堂的唱诗班，来到这个旅店应该是为了传道。法兰克王国的信仰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多神教，一种是唯一神教。多神教祭祀的神明是多种多样的，这些信仰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相通共荣，而唯一神的信仰是排他的，唯一神的信徒认为其他神明都是异端。罗尔罗斯家族信仰唯一神，但维多利亚只是个浅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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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唯一神，维多利亚更相信原力，但身处艾兰世界，以维多利亚这个身份生活，维多利亚不得不掩饰自己的心迹，小心翼翼地做人。不过维多利亚很快发现，身边的一些身穿巫师袍的女巫们也跟着唱了起来，在巫师界似乎并没有那么多陈腐的规矩。于是，维多利亚也跟着大家唱起了歌。

旅店里的人们用大合唱的方式结束了这首教堂歌曲。随后，人们渐渐散去，唱诗班的男孩们一部分离开了旅店，一部分沿着楼梯向旅馆的客房走去。

“嘿，小阉伶，你又带着自己小兄弟们来黑水街唱歌啦！今天能赚上几个铜子呀？还有钱住在七色铃兰，看样子西斯廷爵爷对你不错呀！”布兰特站在楼梯上，嘲笑着唱诗班的首席。

“布罗斯基家族没有阉伶，而且我比你有钱，像你这样无知无畏，真的有愧梅林家族的名号。”白袍少年笑嘻嘻地说，他唱歌时的神圣气息此刻没剩下一丝半毫，不过此时的白袍少年给人一种亲切、机敏甚至是狡猾的感觉。

“如果你是布罗斯基家的孩子，西斯廷家族又为什么肯把家产留给你？你可千万别再提西斯廷爵爷皈依军神，将财产先给信徒这种瞎话！你分明就是西斯廷爵爷的私生子！”布兰特指着白袍少年，咧嘴大笑。

“你真的很没教养！”白袍少年反讽道，走上台阶，经过布兰特身边的时候，狠狠撞了对方一下子。

“你认识马可·布罗斯基？”布兰特向左侧踏出一步，将上楼的维多利亚拦住。

“不认识。”维多利亚猜想那个白袍少年也许就是布兰特所说的马可·布罗斯基。

“有人告诉我，你下午在用‘扇语’骂我，亏我还想帮你申请助学金呢！”布兰特冷冷地说。

维多利亚走上前去，左手如同闪电一般击出一拳，砸在布兰特的肚子上。

布兰特冰山一样冷酷的样子一瞬间崩塌了，他像一只虾米一样坐在台阶上，英俊的脸涨的通红。布兰特很难想象，像维多利亚这样纤弱的一个女孩，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在被击中的那一瞬间，布兰特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被一头狂奔的犀牛撞了一下。

“我不止骂你，我还要打你呢！”维多利亚躬身低头，在布兰特的身边耳语，然后她就提着袍子，轻盈盈地从布兰特身边绕过去，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此后的几天里，维多利亚每一天的生活除去洗漱，那就剩下了读书、吃饭、睡觉。借助苏的旧书，维多利亚进步显著，有几门学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维多利亚准备尽早地在考试中通过这些科目。如果说维多利亚有什么不适应的话，那就是她必须自己洗衣服。虽然查理·罗尔罗斯承担了维多利亚的学费，玛格丽特女王承担了维多利亚的伙食费，但双方似乎都遗忘了给维多利亚梳妆费。

这一天维多利亚在阳台上晾衣服，看到隔壁的阳台上，那个叫做马可的少年正在教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唱歌。红发少年很有天赋，马可很有耐心，但是前者的表现让后者并不是很满意。教了一会儿，马可让红发男孩回去继续练习。

“你是歌唱家布罗斯基的儿子？”维多利亚用左手拨开了晾衣绳上的一条衬裙，而右手则偷偷地在空中点了几下子，一个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标题叫“注释框”的光幕出现在马可身边。

“马可·西斯廷·布罗斯基，我不是阉伶，我现在正在变声期，所以准备退役了。”马可流利地自我介绍，可怜的马可在最近已经不止把这句话说了多少遍了。

维多利亚眼睛中的世界短暂地融合为一个整体，就在这一瞬间，维多利亚看透了马可的秘密。

那一天晚上布兰特对马可的中伤不都是事实，但有一部分是真的，比如布罗斯基是阉伶，西斯廷公爵确实是马可的父亲。“注释框”里还提到西斯廷公爵觊觎布罗斯基家族的财产，让怀孕的女巫嫁给了布洛尔·布罗斯基，女巫后来生下了马可。马可的养父布洛尔知道这个秘密，但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去年年底病死。而西斯廷公爵的计谋得逞之后，让马可回归了西斯廷家族，将两个家族的财产合并了起来。

但有一点布兰特猜错了，那就是马可自己并不是阉伶。

这一刻，维多利亚对布兰特的印象有了一点改观，这个人虽然很没有修养，但起码脑子很够用，很有洞察力。

“所以你在培养唱诗班的接班人。”维多利亚扶着阳台的围栏。

“嗯，我们是格里高利合唱团童声部，我在培养下一代领唱。”马可十分自豪地说。

“我听过这个合唱团的名字，听一位老嬷嬷说，三十年前他们曾经在东部边境上巡回演出。那时的团长应该是你的爷爷老布罗斯基，但当时这个合唱团应该还没有童声部。当时东方音乐厅的门票被炒到一百五十个金币，为了能听到来自王都的歌声，很多贵妇人们足足半年没有购置新裙子。”维多利亚回忆道。

“我父亲七岁那个时候才建立童声部，当时唯一神教的教规变得更加严格了，女子不能在教堂中唱歌，甚至不被允许在教堂里说话。一些主教们使用童声替代女声，他们的创意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我的父亲就是那个时期成长起来的歌唱家……”马可滔滔不绝。

“这真是女人的不幸，也是你父亲的不幸。”维多利亚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马可目瞪口呆。

维多利亚在神学教材《神秘主义》中查阅了一部分资料，得知了军神信仰的来源。相比于古老的多神教，军神信仰的历史非常地短，它最初来源于骑士们对于“战争之神”的信仰。在大概三百年前，一位法兰克名将公开表示自己信仰军神，他的部众也跟随他，表示信仰军神，唯一神教才由此诞生。

在三百年前到五十年前的这二百多年里，人们普遍认为，军神只是众多神明中的一员。但苏在自己的课本中指出，唯一神教的教义逻辑缜密，加入了大量哲学元素，含金量要比起源神话的多神教教义高。也就是说唯一神教的信徒在经过教义的训练后，会在社会竞争中逐渐压制多神教信徒。凭借着这种方式，唯一神教会一天比一天壮大。

马可·西斯廷·布罗斯基显然就是军神的虔诚信徒。对于他自己的身世，他并非一无所知，但是为了让巫师们加入信仰军神的行列，马可不惜伤害自己的名誉，回归西斯廷家族，利用西斯廷公爵的影响力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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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唱诗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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