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维姬·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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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晶般清澈的晨光从法兰绒窗帘的缝隙间穿过，照在一名少女的面庞，惹得她在睡梦之中也不住地皱眉。少女银色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之上，她的五官精致，线条柔和，只是皮肤太过白皙，仅在颈部、耳珠和膝盖的阴影处才微见红润。

少女的左脸颊上有一朵小小的曼殊沙华，右脸颊上有一朵小小的紫罗兰。但如果仔细地去观察，这两支花朵是由极其细小的符文构成的，这些符文悬浮在皮肤之上，以看似缓慢，但其实极快的速度流动着。这两朵符文之花让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显得格外地艳丽。

少女所在的房间位于城堡的塔楼之上，格局是圆形的，墙壁上装饰着帷幕。房屋的天花板上画着一幅小尺寸的赫拉克勒斯升天图，看样子是仿照鲜花王宫的穹顶而绘制的。房间有四面窗户，造型狭长，此刻都被黑色的窗帘所遮挡。

在窗子与窗子之间，分别摆设着四柱床、衣柜、写字台、书架。写字台上放着一卷书稿、蘸水钢笔和黑色墨水瓶。在房间的中间，有一架木制的旋转楼梯，通过塔楼的下层。这里是罗尔罗斯家的鸿雁古堡，而这座房间，是家族独生女维多利亚·希帕提娅·罗尔罗斯的闺房。

一名十八九岁的女仆薇薇安从塔楼下层走了上来，来到维多利亚的身边，轻轻晃动少女的肩膀，将她从睡梦之中唤醒：“小姐，该起床了，来自王都的客人已经到了。”

少女睁开眼睛，她的眸子是好看的水蓝色的。但如果仔细地去观察，眼力极好的人也有一定的概率发现这双眼睛的秘密。且不说少女的瞳孔中映出的世界是支离破碎的，她的左眼瞳孔中有一个黄金色的雪花圆环图案，右眼瞳孔中有一个黄金色的十字螺旋图案。这两个瞳纹与少女脸颊上的符文之花不同，是两个完整且无比复杂的符号。

少女将肚子上的薄被扯到一边，从床榻上坐起来，趁着女仆不注意，用左手在空气中点了几下，那里似乎有几道光芒闪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房间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乐声消失了。

少女纵身一跃，跳到地板上，由此可见她那纤细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在女仆的帮助下，少女穿上鹿皮靴、灯笼裤、鲸骨裙撑、钢骨腰封、衬裙、蛋糕裙。女仆将维多利亚的头发盘起来，为她戴上了一顶无檐帽。

罗尔罗斯家族是最古老、最高贵的家族，身为家族的独生女，也就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维多利亚在日常生活中被严格约束，从五岁起，维多利亚就开始束腰。这次有远客从王都来到鸿雁堡，是为了讨论罗尔罗斯家族的人质问题，维多利亚不能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可能成为自己临时监护人的贵客以唐突的印象。

维多利亚在少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城堡的餐厅。此时，鸿雁堡的主人查理·罗尔罗斯正在招待这位客人。查理此时只有三十岁，正当壮年，他身穿一套猎鹿装，精神抖擞，给人一种可靠的印象，但此时他的神情分明有一些愕然。

而坐在长桌对面的这位客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她身着一套黑色的罩袍，头上戴着一顶尖顶帽，左眼睛上架着一枚老花镜镜片，这种形象倒是很像古代的女巫。老妇人很不客气地挥动着刀叉，将一盘盘美食吃下去，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她居然没有被这么多食物撑死。

“请坐，看你好像也饿了。”老妇人招呼维多利亚坐在自己身边。紧接着，老妇人用无比灵巧的刀法，为维多利亚切了一盘火腿。这让维多利亚不禁想起了一个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词汇“庖丁解牛”。

因为老妇人的刀法是很讲究的，每一片火腿既不大、也不小，既不厚、也不薄，连形状、色泽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由此可见，老妇人的手是多么的灵巧，多么的精准。老妇人为维多利亚盛了一碗鸡汤，鸡汤的液面恰好在青花瓷碗的蓝色纹线之上，不高不低。老妇人以恰到好处的速度为维多利亚准备食物，不快也不慢。

“维姬，你吃得太多了！”查理不满地道。

“恰恰相反，她从来都没吃饱过。”老妇人摆摆手。老妇人不理睬查理，转过身子对维多利亚道：“我叫金娜，是梅林魔法学校的构装课教师，你就是《权臣传》的作者维姬·希雅·罗斯吧？”

“是的，夫人，您要签名吗？”维多利亚风趣地问，这似乎提醒着人们，眼前的这位银发少女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恭顺。

少女进餐的速度很快，但是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无可挑剔，堪称教科书式的典范，显然查理这些年的英才教育在她的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只可惜她吃得太多了，如果说金娜吃掉了五人份的食物的话，那么维多利亚则席卷了整个餐桌，将本来要留给城堡仆役的早餐都吃掉了。考虑到此时维多利亚的腰腹被束腰勒得紧紧的，这不禁让人怀疑她吃下去的食物都到哪里去了。

“我们想让你到梅林魔法学校去读书，我们可以保证你吃得饱，而且你也用不着再穿这身刑具了。在梅林，你可以学习关于魔法的知识，可以结交更多的朋友，享受更加逍遥的生活。如果一切顺利，经过三年的教导，你可以成为一名巫师，进入王国法师团担任女王陛下的顾问，每个月有五十个金币的酬金，更重要的是，在那以后，你的伙食是公费资助的。”

金娜上下打量着维多利亚身上那套摧残健康的服饰，轻轻地摇了摇头。金娜还注意到，维多利亚的左右手虽然一样灵活，但她更偏向于使用左手，这说明，维多利亚是个左撇子。

“维姬已经十二岁了，我和她的母亲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然后在她成年的时候招一个优秀的夫婿，生下一些孩子，然后平平安安地相夫教子，在我百年之后继承我的爵位。当然，如果陛下一定要维姬去王都的话，我们希望她能在一家女校读书。至于金娜女士的意见，我们不考虑。在常人的眼中巫师是邪门外道，每一个罗尔罗斯都是正派人，我们是科学和技术的资助者！”查理用右手锤着桌子。

“维姬小姐的《权臣传》在一定程度上为魔法界提供了一条出路，我们认为她将会成为巫师与常人之间合作的桥梁。更何况，她在自己的文学作品中展示出了过人的、对于黑魔法理解，让这样的人游离在巫师协会的管理之外，将会是我们的重大失职。”

“我想你也注意到维姬小姐眼睛中的瞳纹、脸上的花样与魔法有关，皈依魔法是她的宿命。我们已经向女王陛下申明了我们的立场，陛下也认可了我们的意见，至于伯爵您的观点，我们不采信。而且，我也警告你，你再敢歧视巫师，我会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金娜如同变戏法一样，从袖子中取出一根魔杖，指着查理的鼻子。

“根据《光荣宪章》，陛下没有权力主导他人的人生。”查理有些气馁。

“所以，我会参考维姬小姐的意见。维姬小姐，你是否愿意加入梅林魔法学校？”金娜问维多利亚。

“非常荣幸，不过我要先声明，我的学费还是要老爸来支付的，所以我尊重他的意见。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认同金娜女士的看法，因为《权臣传》中的力量体系并不是魔法，而是原力。而且，我也不需要梅林魔法学校的教导，我有家教！”维多利亚用餐巾擦了擦嘴，用一句双关语干净利落地拒绝了金娜的建议。

维多利亚对于这个世界，也就是艾兰世界的局势多少有所了解。她知道此时的艾兰世界正处在工业革命时期，这个世界虽然有魔法，但是魔力大潮已经进入了低谷时期。科技的蓬勃发展对巫师们产生了威胁，巫师与科学家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

也就是说，即使维多利亚掌握了魔法，到某一天，因为环境中魔力的缺失，她也可能连一个最简单的光明术都放不出来。盛宴已过，此时学习魔法，完全已经不合时宜。

“看来，这是要我拿出手中的王炸呀。”金娜从袍子的口袋中取出一封信，这封信在半空中悬浮着，然后径直飞向查理·罗尔罗斯。

查理接下了这封信，信封上有法兰克女王的山樱花火漆印。看到这个印记，查理皱了皱眉头，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摊在桌面上，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查理还算干脆地表示：“我同意金娜女士的意见。维姬，明天早上你就动身和她去王都，你的行李和学费我会随后送到。”

“老爸，我认为男人应该做到对自己的立场一以贯之。”此时维多利亚的眸子中的世界才摆脱了碎片的样子，融合成一个整体。维多利亚站起身来，用自己的纤纤素手笼成望远镜的样子，就仿佛这样能看见信纸上的字迹。在不经意间，维多利亚又展示了自己性格的另一个侧面，那就是活泼、热情，甚至是浮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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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维姬·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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