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烟火
“皇上不信？”佟敏儿饶有兴味道：“臣妾也不信，然而，这是安思郁亲口所言，假不得。”</p>
“你从哪里听到她说这样的话？”玄墨辰凝眉追问道。</p>
“在御花园，是臣妾偶然听到，她亲口对淑妃娘娘和傅郡主所说。”佟敏儿道。</p>
“你是说……”玄墨辰双唇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道：“子期与郁儿之间，根本就没有夫妻情谊？所以，子期连碰都不愿意碰郁儿一下？”</p>
佟敏儿微微一笑，道：“这便是臣妾疑惑之处，但，皇上方才，亲口为臣妾解答了这个疑惑，不是吗？”</p>
“为什么会这样？”玄墨辰有些失神道：“朕都已经把郁儿指给了他，朕那么珍视的人给了他，他为何不珍惜？为何要让郁儿忍受这种罪？”</p>
“或许……”佟敏儿道：“言将军心中所愿所求的夫人，并非安思郁这样的女子。”</p>
“没错……没错……”玄墨辰痛心疾首道：“他陪在朕的身边多年，朕怎会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p>
他将头颅深深埋入双臂之中，悔恨道：“是朕，害了郁儿。”</p>
“皇上……”佟敏儿上前，将玄墨辰的头温柔抱于自己胸口，轻声慢语，道：“您何必自责？恕臣妾直言，您既然改变了一次安思郁的命运，难道不该为她的命运负责到底么？”</p>
玄墨辰缓缓从佟敏儿怀中昂起头，眼神微微有几分发直，罕见似懂非懂的看着佟敏儿，而佟敏儿继续道：“皇上可是亲口答应过，等言将军回来，安思郁必会与其返回言家，继续过这样守活寡的生活……”</p>
“别说了……”玄墨辰打断佟敏儿的话语，将她轻手一把推出，心底却在做最后的挣扎。</p>
“现在，除了皇上您，还能有谁救她于水火之中呢？”</p>
……</p>
离着过年的日子，越发近了。</p>
天色渐暗，她只身来到太医院寻纪凌寒，取了一些药材，准备带回去给淑妃熬药保胎补身，顺便嘱咐师兄多去看顾下自己的父亲，便趁着夜色初暮，疾行返回。</p>
这几日，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匆匆。匆匆而过的宫女太监，匆匆而过的后妃，就连她在路上正面遇到过几次丽婕妤，都没有收获丽婕妤如平日般的嘲讽，而是匆匆擦肩……</p>
各宫各处都在忙，披红挂彩，处处皆透着喜庆的气氛，但安思郁，却始终无法雀跃起来。</p>
言子期仍无确切的归期，安思郁亦无法知晓，他是否可以赶回家中过年，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年，她是决计无法在自己父亲身边尽孝了！</p>
往年过年，哪次不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守岁？而今年过年，她在宫中还是言家尚未可知；哥哥随行长公主，是否赶得回，亦是未知数；而师父又不知云游到了哪里……</p>
她有些想父亲了……</p>
正出神，魂不知云游何处，一声声“劈里啪啦”，引得她不由抬头观望……</p>
这一望，便再难移动了脚步！</p>
那如万花争艳般，只一瞬腾飞升空，硕然绽放，而后迅速颓然而殒，还未来及惋惜，另一丛火树银花迅速绽放漫天华彩，又是不眠的风华满天！</p>
“是烟火！”</p>
安思郁甚少见这绚烂多姿的烟火共同绽放，暮霭沉沉，早已被这华光熠熠的烟火映照的五光十色，似是一整片无边无际的花海……若此刻，言子期在她的身边，与她同赏，该是多么美好的事？</p>
“喜欢吗？”</p>
身后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安思郁仍沉浸在烟火绚烂的美妙意境中，脱口道：“喜欢。”</p>
话音刚落，安思郁猛然醒过了神，意识到有人接近，忙转身查看来人：“皇上！”</p>
来人正是皇上玄墨辰，此时此刻，他正站在安思郁的身后，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安思郁忙跪下行礼，道：“臣妾不知圣驾降临，一时失态，还请皇上恕罪。”</p>
“快快请起！”玄墨辰信手欲将安思郁搀起，安思郁却下意识向后回避，谢恩起身。玄墨辰并不计较，而是微笑道：“你知道，从你的口中听到‘喜欢’，有多么不易？”</p>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安思郁隐隐觉得，此刻的皇上，无论是神情，还是话语，都有几分别扭。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从前只觉皇上大概性格如此，从未深想过其他，但今日，这种别扭的感觉似乎尤为强烈。她不由稍稍后退了两步，道：“这么美的烟火，没看到实在是太可惜了，臣妾去请淑妃娘娘一同观赏。”</p>
说罢，便欲闪身开溜！玄墨辰却伸出一臂，阻住了安思郁的去路，凝视着她道：“你不必去请旁人，这烟火，原就只为你一人绽放！”</p>
安思郁万分诧异的抬起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这一下，直直对上了玄墨辰那副炽热无比的目光！耳中又听玄墨辰继续道：“你可知朕等这一日，等了多久？若不是朕做了那个错误的决定，今日这烟火盛宴，你早就可以伴朕身旁，与朕同赏这万紫千红！”</p>
安思郁听闻此言，脑中“嗡”的一下炸开！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竟对自己有此等心思！她不愿相信，心中尚存一丝侥幸，觉得皇上要么醉了，要么神情恍惚认错了人，便小声提醒道：“皇上，臣妾是安思郁，臣妾的夫君，是您的臣子言子期……”</p>
“别提他！”玄墨辰突然大声道。</p>
安思郁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玄墨辰渐渐有些激动道：“郁儿，你可知，朕第一次在集市遇到你后，你便住在了朕的心里，朕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原本想边陲平乱后便找到你，谁知……”他懊悔到双手抱头，道：“朕竟在选侍那日下了指婚的圣旨，亲手将你推离了朕的身边！你可知，那日你与子期共同来谢婚，朕有多恨！多悔？若朕晚些下那圣旨，若朕与你在延嗣亭相见，你与朕，定不会如今日这般……”</p>
安思郁感到阵阵发冷，心中所藏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已破灭！皇上对她，是真真切切的有着那样的心思，无视自己亲口所指婚姻，无视她安思郁早已婚配自己的臣子，甚至，无视最最基本的伦理纲常，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宣之于口、毫不避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