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源头

她们倚在逼仄的巷弄内，衣着暴露，衣不蔽体。</p>

李狗娃见过许多大人和他们交易做事。他知道，要享用她们的身体，只需一个黑馒头，他只需将他手中的那个黑馒头给了她们其中一个，那个还算风韵犹存的女子便会随他折腾，任他舒爽，让他明白做男人的真正滋味是什么。</p>

少年的躁动，在他走过那些深街暗巷时，无时无刻不折磨他的理智。</p>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他紧紧守着那个得来不易的黑馒头，抱着它，将它送到了朱雀桥乌衣巷，将它送到了年幼稚嫩，什么都给不了他的水儿姑娘手中，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下，看着她笑出来。</p>

那大概是李狗娃自出生以来，最为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了。</p>

只是，老天爷从来喜欢作弄人。</p>

幸福快乐的时光，对于李狗娃这样的贱种来说，不过是一场似有还无的虚幻。</p>

这场人间美梦，很快便结束了。</p>

这一年，朱雀桥乌衣巷里，来了几个人贩子。</p>

他们膀阔腰圆，蒙着脸，闯进了巷子里，掳走了巷子里的两个小女孩。</p>

其中一个，便是李狗娃的水儿姑娘。</p>

李狗娃发了疯似的找，但终究一无所获。</p>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p>

半年后，给商铺的掌柜跑腿送东西的李狗娃，终于在一个驯养扬州瘦马的牙婆那儿，发现了水儿姑娘。</p>

那时，她正缩在一群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身旁，牙婆正训斥着一个年龄比她们大几岁的女孩儿。那牙婆把一只白猫儿塞进那女孩的裤头里，然后用细竹竿一下一下地抽打着它。</p>

李狗娃知道，那是牙婆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女孩的手段，牙婆越打，白猫儿就越动弹、挠得越凶，那些女孩就越受不了，最后哼哼唧唧的只能从了她的调教，不再去“假正经”地当良家女子，而是去做个人尽可夫，只要给了钱，便能乖乖就范的风子。</p>

李狗娃知道这些，他不想看到水儿姑娘的身体也被那只白猫儿折磨。</p>

于是，他扔下从牙婆那儿得来的十几文赏钱，冲了上去，去救他的水儿姑娘。</p>

那是他人生中最为丧失理智的一次发狂，至于结果，自然是被不远处的几个看门小伙轻易拦住，然后一顿拳脚。</p>

水儿姑娘在他挨打的时候护着他的身体，被那些小伙也踢了两脚，嘴角渗出鲜血来。牙婆心疼这棵摇钱树，也不想弄出人命，于是叫人拖开水儿姑娘，再把李狗娃扔出去就算完事。</p>

水儿姑娘哭得像个泪人，李狗娃叫得像条疯狗。</p>

但无济于事。</p>

李狗娃就这么被扔了出来，他趴在地上喘了有好一会儿功夫才能起身，但他站起来之后，没再去砸那牙婆的门。</p>

水儿姑娘塞了条手绢给他。</p>

牙婆要想将手下的姑娘卖个好价钱，便要学会投其所好，教她们那些达官贵人们喜欢的东西。</p>

于是，牙婆教了水儿姑娘读书、识字，甚至是如何走路。</p>

水儿姑娘给李狗娃的那条手绢上，带了一首小诗。</p>

李狗娃横竖看不懂，最后求上了乌衣巷里的老秀才，那绢上写着独属于那个少女气韵的蝇头小楷：</p>

“君当做磐石，</p>

妾当做蒲苇。</p>

蒲苇韧如丝，</p>

磐石无转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