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眼泪袋子

林修然眉毛一挑，看不出什么心思。</p>

“我娘亲教过我的，哭就代表一个人不高兴，你昨晚就哭了，肯定是不高兴了。我想来想去，觉得你肯定是因为不肯嫁，才会哭的。这没有什么不好啊，我有时不喜欢喝那个很苦的药，也是哭，然后娘亲有时心软就不让我喝了。我那时是高兴还来不及的，哪像你那样，会吓成那个样子！”</p>

林修然很聪明，所以他很会装傻。</p>

在归一镜没有完成前，越少人知道他不是傻子越好，不然气机牵引，也许就会引来那个人的神念。自己纵是在脑海中想到那个人的名字，都有可能被他寻迹而来，唯有归一镜能替自己遮掩天机，如此，才能放开修炼，为所欲为。</p>

况且，林修然想听洛馨儿说些真话，于是就继续装傻子。</p>

很多内心愁苦的人，都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p>

洛馨儿听了林修然的这些话，果然就放心下来。</p>

她一度怀疑林修然不是个傻子，现在看来，是她自己想多了。</p>

“这样啊！”</p>

洛馨儿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对林修然的态度，多少缓和了些，不再怀疑他。</p>

“嗯，是的。”林修然冲她点了点头说道，但见她似乎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并又一次问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休了你？”</p>

洛馨儿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功夫，最终只说了两个字，“走吧！”</p>

然后，她便自顾自地往前走。</p>

林修然看得出来，她因为自己的问题，心情忽然不好了，脸色变得愁苦。</p>

于是他也默然无声，跟着往前走。</p>

两人依然一前一后，林修然在前，洛馨儿在后。</p>

但不过走了几十步，林修然却感觉身后的洛馨儿，越走越慢。</p>

最后，她停了下来。</p>

“其实，我刚才为什么会那样，我也不知道。”洛馨儿似乎憋不住了，跟在林修然身后，小声地说道。</p>

林修然没有回头，认真听着。</p>

“很多事情，你是不懂的。这不是你喝药和不喝药那么简单的。我不知道自己将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你知道吗，我要是被休了，我哪都去不了！舅舅是不敢接我回家的，家里那么多口人，要是因为我而出了意外，他又怎么对得起家人？”</p>

林修然感觉到洛馨儿的手有微不可察的颤抖。</p>

她继续对林修然说道：“而且，我过门还没几天就被休了，县里的人又会怎么看我，说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败坏父亲的名声，可我又何曾做过那些不知廉耻的事情，又何曾有负于你，那时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骂我辱我，我又如何活得下去？”</p>

手颤抖得厉害了些。</p>

“我也知道，我和他是没可能的了。他家是书香门第，最重名声，纵使我被你休了，得了自由之身，他家又怎肯让他娶一个被人休过的女子？纵使我还有清白之身，他又怎么会要！这些我都是明白的，可都不敢想，不敢跟别人说，你明白吗？”</p>

林修然回过头看她，她已然落了泪，蝉露秋枝，梨花带雨。</p>

女人一生下来，就偏生是个眼泪袋子。</p>

林修然觉得自己应该去安慰她，于是牵上了她的手。</p>

洛馨儿的手被林修然牵着，有些错愕，呆了小半刻，哭了小半刻，这才挣脱了他的手，但似乎又不甘心，于是又抓住了他的手，抓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咬出两排带血的牙印。</p>

此处是假山环绕处，四面花草，寂静无人。</p>

洛馨儿松开了嘴，林修然疼得很，却没有叫喊，慢慢将手抽了回来。</p>

“林修然，我恨你。我是恨你的。”洛馨儿抹了一把眼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