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恶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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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说震惊，“渔翁”此刻的感觉，恐怕还在身旁这名少妇之上！

——自己早在行动正式开始之前，便用“接应同伙”的名义将她支走，而且还有两名下属随行，哪会给她阳奉阴违尾随在后这种机会

然而晃眼瞥见她十指惨状，顿时便想通了她何以能够再出现于此——必是因她察觉事态有异，从而凭借堪称超卓的轻功身法，不顾一切地离城攀岩赶至！

染血的唇齿翕张几下，呵斥责怪的话终未说出口，只望着少妇那张虽说不上如何美艳，但在圆润饱满的轮廓中却透着点坚毅的脸庞，语声苦涩地问了一句，其中的艰难懊悔之意，便是两丈外的苍炙也听得出来。

“为何……还来”

“呵……”少妇眼中泪光盈盈，闻言后一双手僵在半空，慢慢将视线转到他脸上，心碎的表情，就像被人当面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半晌方低笑着如同自言自语地道：“是啊，我……为何还来”

纵使“渔翁”完好无恙，见了她这副自伤的神色，又听了她这番自嘲的话语，恐怕也要如鲠在喉、饮食难咽，现下便有千言万语，一时却又能从何说起

短短两句，再加上“痴男怨女”一般的神色，如果还看不出来两人究竟是何种关系，那种脑筋，可能真的无法用“迟钝”一词来简单概括了。

不过离他们最近的苍炙显然看得更多，不说其他，从西侧悬崖边至此，少说也有四、五丈距离。

但这名少妇却在弹指间便赶了过来，抛开实战能力不论，起码身法修为已超过了栊灰的水准！

忽然想到这位得力臂助，苍炙不禁有些担忧起来，自己重返峰顶后，只凭面色便知他已受了沉重的内伤，当时在场中人以其地位和实力为最，想来必是跟“渔翁”交手所造成的。

方才激斗中瞧见他冲出祭坛，第一时间便替自己扫除了最大的隐患，而后又冲下陡坡继续恶战，这群杀手如此难缠，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难以承受的后果来！

正觉得心中有些郁郁，眼角余光却发现栊灰骑着巨熊，率领身后众人自山道间奔了上来，虽然浑身浴血伤口处处，而且脸上更加晦暗，但却依旧挺直脊背握紧剑柄，丝毫不堕“炎武骑”风范！

苍炙见状吐出一口长气，因知他所修的功诀回力甚快，故而暂时放下心来，又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二人身上。

而如其预料的那般，栊灰等人的出现，仿佛吹响了战斗号角，身后暂时罢手的双方又重新厮杀起来，怒喝惨叫之声随之不绝！

“将军！”

不过一道中气微衰的呼喊，却抢在之前传了过来，这令苍炙听得有点意外，虽觉眼下己方已掌控了局势，但还是尽量小心地防着对面，只目不转睛地回道：“何事”

“宗王……咳咳！”

栊灰毕竟伤疲过度，此际终于显出了真实状况一二，虽恐乱了己方军心，但出于对宗王的担忧，和不愿辜负他的信重，还是忍不住提醒了苍炙一句，紧接着便继续投入到最后的反攻之中。

这没头没脑的话若是换个人来听，或许会觉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但听在苍炙的耳中，却无异于一记惊天霹雳！

——糟了！茹桓那边……

当下再也顾不得“渔翁”二人，脚下发力急速飞退，撤至最短的安全距离以外才转身狂奔，几个“闪现”避开交战的双方，终于进入到祭坛之内！

眼见茹桓头枕藕臂侧卧于地，旁边两名“炎武骑”精英卫士也一动不动，其当即脑中轰然眼前一黑，恍惚中似有什么东西要离体而去，差点便将体内强压着的所有伤势一齐勾动。

不过苍炙的心性修为毕竟非同一般，回过神后一步便出现在茹桓身前，跪坐下去探手把脉，好在指尖反馈回的脉象虽然气若游丝，却总算不是那种最可怕的后果。

登时再也顾不得其他，揽臂将她抱在怀中，右手贴住其肚腹之间，丹田中所剩本拟用来对付“渔翁”和那名与他暧昧纠葛的少妇的近乎全部内力，也一股脑地自神阙穴涌入茹桓体内。

在他集中精神和高明手法的驭使下，这股强大的内力虽然极快地在其体内走了一个周天，将各处瘀滞紊乱的气息打通理顺，但却小心翼翼地避免伤害到她的主要经络。

随着内力一个又一个周天持续运转，怀中丽人脸上的青白颜色逐渐褪去，两颊及唇珠终于现出了一点红润，但与之对应的，却是苍炙额头细密的汗珠和迅速灰暗的面容。

持续了约莫一盏茶左右，直到胸中闷痛已累积到干扰行功的程度，而妻子的气息已稳定下来，伤疲交加的丈夫才缓缓收功。

正想稍作调息以应对之后的状况，身旁却传出了一点细微动静，苍炙睁眼惊望而去，却是那名今日共同护卫銮驾，此刻却倒在血泊中本以为阵亡的两名精英卫士之一勉力挣扎着抬起头来。

待看清“来犯者”究竟是谁，染血双瞳中骤然闪现出一道亮光，竟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连嘶哑喉咙中憋出的话语，都还能清楚辨别。

“……将……将军……您……来了……属……属下……无用……万……万死……难恕……”

才吐出第一个字，苍炙已经放下茹桓赶到他身边，握着其冰冷的双手，低头见他腹上恐怖的伤洞表面血痂已然如墨，顿时明白他纯粹是靠着心中一份执念才挺到现在，眼下表现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尽管如此，苍炙还是从丹田中榨取出最后一丝内力，尝试为其多延续一会儿生机，同时脸上用力挤出一点微笑，尽可能温和地出言宽慰。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无愧于‘炎武骑’之名，我们都将以你为荣！”

顿了一顿，用极大的毅力将心中的悲恸压下，续道：“……如若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一定帮你完成！”

自知无幸的精英卫士闻言却摇了摇头，强振精神回道：“将……将军……俺……和小妹……是罪……罪臣之后……受宗……宗王恩德……才能……成年……请转……转告宗王……俺……俺来生……还要继……”

说到这里，肺部最后一口气终于用尽，却挺直脊背使劲抓着苍炙的手，一双圆凸的血目中满是恳求，直到眼见苍炙用力点头，才仿佛无憾地松开手指，闭眼垂首缓缓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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