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潞州道单通失知 东岳庙群杰初识
那叔宝见樊虎去了,就行到临潼山上,见殿宇萧条,人烟冷落。下马进庙,拜了神圣,站起来,见神像威仪,十分钦仰。闲玩之际,不觉困倦,就在神前睡片时,不表。
说李渊辞朝起程,来到临潼山植树岗地方,日方正午,李道宗和李建成行到中,忽听中呐喊一声,奔出无数人来,都用黑煤涂面,长枪阔斧,拦住去,高声道:“快留下买钱来!”建成吃了一惊,马跑往原。还是李道宗胆大,喝道:“你这该死的男女,岂不咱家是陇李府,敢来阻截道!”说罢,拔出腰刀便砍,那些家丁都拔短刀相助。那建成骤马跑,对唐公道:“不好了!前面尽是人,围住叔父要钱买。”唐公道:“怎么辇毂之下,就有盗贼?”一面家将过方天画戟,又令建成护着家眷,却要上前。不料后面又有人示来,唐公不敢上前,自护家眷要紧,那贼人一齐逼,唐公大吼一声,摆开画戟,同家将左冲右突,众贼虽有着伤,死不肯迟。那晋王与宇文父子,闪在中,见唐公威武,兵丁不敢身,晋王就用青纱蒙面,手提大刀,冲杀过来。宇文父子随后夹攻,把李渊团团围住,十分危急,这话慢说。
说叔宝在伍员庙中正要睡去,忽听庙外有人马喊杀之声,好生惊异。他自己平时乘坐的黄骠马在一厢嘶鸣不已,似有奔驰之势。叔宝上马,奔至山,山下烟尘四起,喊杀连天,叔宝勒马一望,贝见无数人,围住了一起官兵,在那边厮杀。叔宝一见,把马一纵,借那山势冲下来,厉声高道:“响马不要逞,妄害官员!”只这声,恰似迅雷一,众人吃了一惊。头一看,只见是一个人,那里在心上?到叔宝来至垓心,方有个来抵敌,叔宝手起锏落,一连死十数人。那唐公正在危急,听得一声喝响,有数人落马,见一员壮士,撞围而入,头戴范阳氍笠,身穿皂色箭衣,外罩淡黄马褂,脚登虎皮靴,坐着黄骠马,手提金装锏,左冲右突,如弄风猛虎,醉酒狂狼。战不多时,叔宝顺手一锏,照晋王顶上来,晋王眼快,把身一闪,那锏梢中他的肩上,晋王负痛,大一声,败下阵去,宇文化见晋王着伤,忙勒马,晋王逃走。众人见晋王伤,也俱无心恋战,叔宝一来,四散逃散。
叔宝拿住一人问道:“你等何处毛贼,敢在此地行劫?”那人慌了道:“爷爷饶命!只因东官太子与唐公不睦,故扮作人,欲行杀害。方老爷伤的,就是东宫太子。爷爷饶命。”叔宝听了,吓出一身冷汗,便喝道:“这厮胡言,饶你狗命,去吧!”那人抱头鼠审而去。叔宝自太子与唐公不睦,我在是非丛里,他怎的,若迟延,必然有祸。遂开坐骑,向前跑去。那唐公脱离虎口,见壮士一马跑去,忙对道宗道:“你快护家小,待我赶去谢他。”遂急急赶去,大道:“壮士,请住,我李渊一礼。”叔宝只是跑。李渊赶了十余里,叔宝见唐公不舍。只得头道:“李爷休追,小人姓秦琼。”把手摇上两摇,将马一夹,如飞去了。唐公欲追赶,奈马是战乏的,不能前进。只听得风送鸾铃响处,他说一个琼字;又见他把手一摇,错认为“五”,就把它牢牢记在心上。
正要马。忽见尘头起处,一马飞来。唐公道:“不好!这厮们又来了!”急忙扯满雕弓,飕的照面一箭射去,早见那人双脚腾,翻身落马。又见尘头起外,来的乃是自家家将。唐公对道宗道:“幸亏了壮士,救我一家性命,此恩不可忘了!”言讫,又见几个大汉,与种庄稼的农夫,赶到马前啼哭道:“不小人家主,何事触犯老爷,老爷射死?”唐公道:“我并未射死你家主。”众人道:“适喉下拔出箭来,现有老爷号。”唐公想道:“呀!是了!方与一班盗厮杀方散,恰遇你主人飞马而来,我道是响马余党,误伤你家主人。你主人姓甚谁?我与你白银两,买棺殓籍,待我前面去,多功德,超度他便了。”家人道:“俺主人乃潞州单雄忠便是,二贤庄人,往长贩缎来,你射死,谁要你的银子?俺还有二主人单二员外,通,号雄,他自会向你讨命的。”唐公道:“死者不能生,我也无可奈何。”众人不理,自去买棺殓,点乡,不表。
唐公行至车辇下,问说:“夫人惊了!贼退去,好赶矣!”遂一齐起行。夫人因惊忍,忽然腹痛,待要顿,又没个驿递。旁边有座大寺,曰承福寺,只得差人到寺中说,要暂借歇。本寺住法五,忙呼众僧,迎进殿。唐公领家眷在附后房暂住,家将巡哨,以防不虞。自己带剑观书。到三时候,忽有侍儿来报:“夫人分娩子了。”李渊大喜。这诞生的子就是后来劝父举兵,开立业,神文圣武大唐太宗皇帝。到天明时,参拜如来,众僧叩贺。唐公道:“寄居分娩,污秽如来道场,罪归下官,何喜可贺?怎奈夫人已经分娩,不胜途辛苦,欲要借上刹,宽住几时,如何?”五道:“贵人降,古刹生,何敢不留!”唐公称谢。
一日,唐公在寺中闲玩,见屏上有联一对,上写道:“宝塔凌云,一日江山,无边净;金灯代月,十方,何等悠闲!”侧边写“汾阳柴绍题”。唐公见词义奥,笔法雄劲,便问五道:“这柴绍是甚人?”五道:“这是汾阳县柴爷公子,向在寺内读书,偶题此联。”唐公道:“如可在此间么?”五道:“就在寺左书斋里。”唐公道:“你可领我去看。”五就引唐公向柴绍书房而来。只见一苍松掩映,翠竹参天。到了门首,五向前叩门。见一书童启扉,问是何人。五道:“是太原唐公,来相访。”柴绍听得,忙迎,请入书斋。柴绍下拜道:“久违年伯,不驾临,有失远迎。”唐公扶起叙坐,彼此闲谈。唐公看柴绍双眉入鬓,凤眼朝天,语言洪亮,气宇轩昂,心内欢喜。唐公询未有妻室,便对柴绍道:“老夫有一小女,年已笄,尚未聘。意欲托住为媒,以配贤契,不贤契意下如何?”柴绍道:“小侄寒微,蒙年伯不弃,敢不如命?”唐公大喜,至方丈,对夫人说,令五为媒,择日行聘。在寺月有余,窦夫人身体已健,着五通柴绍,拾起行。柴绍将一应事体,托了家人,自随唐公往太原就亲去了,按下不表。
说叔宝单骑跑到关口,方住鞭,见樊虎在店,就把这事说了一遍。到次日早饭后,匆匆分了行李,各带犯人分去了,这叔宝不止一日,到了潞州,住在王小二店中。就把犯人带到衙门,投过了文,少时发出来,看禁子把人犯监,批候蔡太爷往太原贺唐公来发,叔宝只得到店中耐心等候。
不想叔宝量大,一日三餐,要吃斗米。王小二些小本钱,连入带马,只二十余天,都吃了。小二就向叔宝说道:“秦爷,小人有句话对爷说,犹恐见怪,不敢启口。”叔宝道:“俺与你宾主之间,有话便说,怎么见怪?”小二道:“只因小店连月没有生意,本钱短少,菜蔬不敷。我的意,要问秦爷预支几两银子,不可使得么?”叔宝道:“这是正理,我就出与你。”就走入房去,在箱里摸一摸,吃了一惊。你道叔宝如何吃惊?却有个缘故:因在关口与樊虎分行李时,急促了些,有一宗银子,是州里发出盘费的,库吏因樊虎与叔宝厚,故一总兑与樊虎。这宗银子,都在樊虎身边:至匆匆分,行李文书,分开,只有银子不曾分得。心内踌躇,想起母亲要买潞绸寿衣,十两银子,喜还在箱内,就出来与小二道:“这十两银子,与你写了帐。”小二了。
又过数日,蔡刺史到了码头,衙役出郭迎,刺史因一辛苦,乘暖轿进城。叔宝因盘缠短少,心内焦躁,暗想他一进衙门,事体忙乱,难得禀见了,不如在此上禀由为是,只得当街跪下喊道:“小的是山东济府的解差,伺候太爷批。”蔡刺史在轿内,眠醒,那里有答应?从役喝道:“太爷难道没有衙门?却在这里领批?还不起去!”言讫,轿夫一发走得快了。
叔宝起来,又想我在此一日,多一日盘费,他若几日不坐堂,怎么了得!就赶上前要禀,不想性急力大,用手在轿杠上一把,将轿子拖了一侧,四个轿夫,两个扶轿的,都一闪撑支不住。幸喜太爷正睡在轿里,若是坐着,岂不跌将出来?刺史大怒道:“这等无礼,皂隶扯下去!”叔宝自礼屈,皂隶按翻了,重二十。
叔宝责,到店中,挨过一夜,到天明,负痛夹府中领文。那蔡府甚是贤能,次日升堂,把诸事判断极明。叔宝候公事了,方跪下禀道:“小的是济府刘爷差人,伺候老爷批文去。”叔宝日怎么说出刘爷,因刺史与刘爷是个同年好友,是要望他全的意。果然那蔡刺史嗔作喜道:“你就是济刘爷的差人么?昨日鲁莽得紧,故此责你几板。”遂唤经承批过来签押,库吏银三两,付与叔宝道:“本府与你老爷是同年,念你里程,这些小赏你为费。”叔宝叩头谢了,着批文银两,出府店。
小二看见叔宝领批文来,满脸堆笑道:“秦爷批文既然领来,如可把帐何如?”叔宝道:“拿帐来。”小二道:“秦爷是八月十到的,如是月十八,三十二天,前后两日不,三十日。日却是钱的,该十八两银,前过银十两,尚欠八两。”叔主道:“这三两是太爷赏的,也与你吧!”小二道:“三两,还欠五两,乞秦爷付足。”叔宝道:“小二哥莫忙,我还未去,因我有个朋友,到泽州投文,盘缠银两,都在他身边,等他来会我,有银子还你。”小二听了这话,时变脸,暗想:“他若把马骑走了,我那里去讨这银子?莫若把他的批文留住,倒是稳当。”就向叔宝笑道:“秦爷既不起身去,这批文是要紧的,可拿到里面,拙荆藏,你也好心盘桓。”
叔宝不是计,就将批文递与王小二了。自此日日去到官塘大,盼望樊虎到来。望了许久,不见樊虎的子。又王小二冷言冷语,了腌臜之气。所茶饭,不是宿的,就是冷的。一日晚上来,见房中已点灯了,向前一看,见里面猜三喝五,掷色饮酒。王小二跑出来道:“秦爷不是我有心得罪。因日来了一伙客人,是贩珠宝古董的,见秦爷房好要住,你房门又不锁,他们竟把铺盖搬出来,说日就去的,我也怕失落行李,故搬到后面一间小房内,秦爷权宿数夜,待他们去了,依旧移进。”叔宝此时人贫短,便说道:“小二哥,屋随主便,怎么说出这等话来!”小二就掌灯引叔宝转弯抹角,到后面一间破屋里,地上铺着一堆草,那铺盖丢在草上,四面风来,灯见也没处挂。叔宝见了,闷闷不乐。小二带上门,就走了出去,叔宝把金锏用一弹,作歌道:
旅舍荒凉风又雨,英雄守困无己;
平生弹铗有谁?尽在一乡长叹里!
正吟之间,忽闻脚到门口,将门搭钮反扣了。叔宝道:“你这小人,我秦琼来去白,焉肯此无耻之事?况有批文鞍马在你家,难道走了不成?”外边道:“秦爷切勿高声,妾乃王小二之妻柳氏。”叔宝道:“你有贤,夜来此何干?”柳氏道:“我那拙夫,是个小人,出言无状,望秦爷涵些儿。我丈夫睡了,存得晚饭在此,还有数文钱,送秦爷买些点心吃,晚间早些寓。”叔宝闻言,不觉落下几点泪来,道:“贤人,你就好似淮阴的漂母,恨我他日不能如三齐王报答金耳!若得侥幸,自当厚报。”柳氏道:“我不敢比漂母,岂敢望报?”说罢,把门钮开,将饭篮在地上,竟自去了。
叔宝将饭搬进,见青条穿着三文钱,篮中又有一碗肉羹。叔宝只得吃了,睡到天色未明,又走到大,盼望樊虎。
叔宝望樊虎不来,又过几日,把三文钱都用尽了,了小二无数冷言冷语,忽然想道:“我有两条金装锏,日穷甚,可拿到典铺里,押当些银子,还他饭钱,也得还乡,待异日把钱来赎未迟。”主意定了,就与小二说了,小二欢喜。叔宝就走到三义坊当铺里来,将锏在柜上。当铺的人见了道:“兵不当,只好作废铜称!”叔宝见当的装腔,没奈何,说道:“就作废铜称吧!”当铺人拿大秤来称,两条锏,重一二十八斤,又要除些折耗,四分一斤,该五两银子,多要一分也不当。叔宝暗想道:“四五两银子,如何能济得事?”依旧拿店来。王小二见了道:“你说要当这兵还我,怎么又拿了来?”叔宝托辞应道:“铺中说,兵不当。”小二道:“既如此,你寻甚么值钱的当吧。”叔宝道:“小二哥,你好呆,我公门中道,除了这随身兵,难道有金珠宝物带在身边不成?”小二道:“既如此,你一日三餐,我如何顾得你,你的马若饿死了,也不干我事。”叔宝道:“我的马可有人要么?”小二道:“我们潞州城里,都是用脚力的,马若出门,就有银子。”叔宝道:“这里马市在那里?”小二道:“就在两门大街上,五开市,天明就散。”叔宝道:“明早去吧。”
叔宝到槽头看马,但见马蹄穿腿瘦,肚细毛长,见了叔宝,摇头泪,如向主人说不出话的一。叔宝眼中泪,声:“马呵……”要说话,口中噎塞,也说不出,只得长叹一声,把马洗刷一番,割些草与它吃,这一夜,叔宝如坐针毡,睡到五时分,把马牵出门,走到市。那马市已开,但见王孙公子,往来不绝,见着叔宝牵了一匹瘦马,都笑他:“这穷汉,牵着劣马,来此何干?”叔宝闻言,对着马道:“你有山东时,何等威风!如何日就如此垂头落颈?”又把自己身上一看道:“我衣衫褴褛,也是这模样。只为少了几个店帐,弄得如此,何况于你?”遂长叹一声,见市上没有人睬他,就把马牵。
他因心出门,一时着睡眼。顺脚走过马市时,城门大开,乡下人挑柴进城来卖,那柴上还有些青叶,马是饿极的,见了青叶,一口扑去,将卖柴的老儿冲了一,喊起来,叔宝如梦中惊觉,急去扶起老儿。那老儿看着马问道:“此马敢是要卖的,这市上人那里看得上眼!这马膘虽瘦了,缠口实是硬挣,还是好马。”叔宝闻言欢喜道:“老丈,你既识得此马,要到那里去卖?”那老儿道:“‘卖金向识金家。’要卖此马,有一去处,包成。”叔宝大喜道:“老丈,你同我去卖得时,送你一两茶金。”老儿听说欢喜道:“这门十五里外,有个二贤庄,庄上主人姓单号雄,排行第二,人称他为二员外,常买好马送朋友。”叔宝闻言,如醉方醒,暗暗自悔,失了检点。在家时闻得人说,潞州单雄,是个招纳好汉的英雄,我怎么到此许久,不去拜他,如衣衫褴褛,若去拜他,也觉无颜。又想道:“我只认作卖马的便了!”就老丈引进。那老儿把柴寄在豆腐店,引叔宝出城,行了十余里,见一所大庄院,古木阴森,大厦连云。这庄上主人,姓单通,字雄。号赤发灵官,生得面如蓝靛,发似朱砂,性同烈火,声若巨雷,使一金钉枣阳槊,有万夫不当之勇,专好结豪杰,处处闻。祖父登,曾助宇文氏统一方,战功卓著,拜护国将军,守东昌府。后父禹袭父职仍守东昌。开皇年,时唐公李渊率部攻,围东昌,单禹与之血战昼夜,城破后俘不屈李渊所杀。唐公从此同单雄结下了第一道梁子。单氏一家由家将护出逃,不敢在山东久留,辗转来到潞州,专门买亡命,的是没本营生,各处劫来货物,尽要坐分一。凡是绿中人,他只一枝箭传去,无不听命,所以十分富厚。
一日他闲坐厅上,只见苏老走到面前,唱了个喏,雄了礼。苏老道:“老汉日进城,撞着一个汉子,牵匹马卖。我看那马虽瘦,却是里龙驹,领他来,请员外出去看看。”雄遂走出来。叔宝隔溪一望,见雄身长一丈,面若灵官,青脸红,衣服齐。觉得肉身不像个样,便躲在材后,雄走过桥来,将马一看,高有八尺,遍体黄毛,如纯金细卷,并无点杂色。双手用力向马背一按,雄膂力最大,这马却分毫不动。看了马,方与叔宝见礼道:“这马可是足下要卖的么?”叔宝道:“是。”雄道:“要多少价钱?”叔宝道:“人贫物贱,不敢言价,只赐五十两足矣!”雄道:“这马讨五十两不多,只是膘跌太重,不加细料喂养,这马就是废物了。见你说得还好,咱与你三十两吧。”言讫,就转身过桥去了。
叔宝无奈,只得跟进桥来,口里说过:“凭员外赐多少罢了。”雄到庄,立在厅前,叔宝站于月台旁边,雄手下人把马牵到槽头,上了细料,因问叔宝道:“足下是那里人?”叔宝道:“在下是济府人氏。”雄听得济府三字,就请叔宝进来坐下,因问道:“济府咱有一个慕的朋友,秦叔宝,在济府当差,兄可认得否?”叔宝随口应道:“就是在下……”住了口。雄失惊道:“得罪。”遂走下来。叔宝道:“就是在下同衙门朋友。”雄方立住道:“既如此!失瞻了!请问老兄高姓?”叔宝道:“姓王。”雄道:“小弟要寄个与秦兄,不可否?”叔宝道:“有尊札尽可带得。”雄入内,封了二两程仪,潞绸两疋,并马价,出厅前作揖道:“小弟本欲寄一封书,托兄奉与叔宝兄,因是不曾会面,恐称呼不便,只好烦兄道个单通仰慕之意罢了!这是马价三十两。另程仪三两,潞绸两疋,乞兄下。”叔宝辞不敢,雄致意送上,叔宝只得了。雄留饭,叔宝恐露自己声,急辞出门。苏老儿跟叔宝到上,叔宝将程仪拈了一锭,送与苏老,那苏老欢喜称谢去了。叔宝自望门而来,正是午牌时分,此时腹中饥饿,走入酒店来,见是三间大厅,摆着精致桌椅,两边厢房,也有座头。叔宝就走到厢房,拣了座头坐下,把银子在怀内,潞绸在一边,酒摆上酒肴,叔宝吃了几杯。只见店外来有两个豪杰,后面跟些家人进来。叔宝一看,却认得一个是王伯当,连忙把头转了。
你道这王伯当是何等人,他乃金山人氏,曾武状。若论他武艺,一枝画戟,神出鬼没,论他箭法,发中。只因他见奸臣当道,故此弃官,游行天下,结英雄,这一个是长州人,姓谢映登,善用银枪,因往山探亲,遇见王伯当,同到店中饮酒。叔宝转头,早伯当看见,便问道:“那位好似秦大哥,为何在此?”就走入厢房,叔宝只得起身道:“伯当兄,正是小弟。”伯当一见叔宝这景,连忙把自己身上绣战袄脱下,披在叔宝身上道:“秦大哥,你为何到此,弄得这样?”当下叔宝与二人见过了礼,方把前事细说一遍,又道:“早牵马到二贤庄,卖与单雄,三十两银子,他问起贱,弟不与他说。”伯当道:“雄既问起兄长,兄何不道姓与他?他若是兄长,休说不兄马,定然还有厚赠,如兄同小弟去便了。”叔宝笑道:“找若去,方便道姓与他了。如卖马有了盘费,到下处,拾行李,就要起身乡了。”
伯当道:“兄不肯去,弟也不敢们,兄长下处,却在何处?”叔宝道:“在府前王小二店内。”伯当道:“那王小二是潞州城卫著的势利小人,对兄可曾有不到之处?”叔宝因感柳氏之贤,不便在两个朋友面前说王小二的过错,便道:“二位兄长,那王小二虽属炎凉,他夫妇二人,在我面上还到。”伯当听了点头,便酒摆上酒馔畅饮,于是三人作,伯当、映登二人往二贤庄去了。
叔宝到下处,小二见没有了马,是卖了,便道:“秦爷,这遭好了!”叔宝听了不言语,把饭银还于小二,了批文,谢柳氏,拾行李,把双锏背上肩头。又恐雄追来,故此连夜出城,往山东而去。
那王伯当、谢映登到二贤庄,雄出迎,伯当道:“单二哥,你日了不妙的事了!”雄忙问何事,伯当道:“你日可曾买一匹马么?”雄道:“马不是假的,二位如何得?”伯当道:“方卖马的对我说道,说你贪小利,失了望的人了!”雄道:“他不过是个好手,有何望?”伯当道;“他望比个不同些儿,你可道他的姓否?”雄道:“我问他,他说是济府人姓王;我便问起秦叔宝,他说是他的同班,我就央他进里坐。”伯当闻言哈哈大笑道:“可惜你当面错过,他正是‘小孟尝秦叔宝’。”雄吃惊道:“呵呀,他为何不肯通,如在那里?”伯当道:“就在府前王小二店内。”
雄就要赶去,伯当道:“天色已晚,赶进城来不了,明早去吧。”雄性急,与二人吃了一夜酒,天包微明,就上马赶到小二店前下马,问小二道:“有望的山东秦爷,可在店么?”小二道:“秦爷昨晚起身去了。”
雄闻言,就要追赶,忽见家将跑来道:“二员外,不好了!大员外在楂树岗唐公射死,如棺木到庄了。”雄闻言大哭道:“伯当兄,弟不得去赶叔宝兄弟,请兄多多致意,代为请罪。”说罢飞马去了。伯当、映登辞去,欲后事如何,听下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