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唐国公避祸太原 秦叔宝救驾临潼
开皇三年十月,有东宫幸臣姬戚出首太子,说:“东宫叫师姥卜吉凶,圣上忌在十八年,速矣!又于厩中养马千匹,欲谋悖逆之。”文帝闻言,已真,不觉大怒。召太子,太子跪在殿下,宣读诏书,废太子为庶人,立晋王为太子,宇文述为护卫,东宫旧臣唐今臣、邹文胜等,皆杨素诳奏斩首。朝廷侧目,无敢言。大夫袁旻与文林郎杨孝同奏:“父子乃性至亲,今陛下听谗言,有伤性。况太子这,又无实,今依臣奏,将杨素、姬戚以诬罪太子之坐,伏乞陛下速斩杨素等,朝野肃,臣等幸甚。”文帝闻奏大怒,将杨、袁二臣,皆拿下,无敢言。
有李渊上疏:“太子所谋,俱无实,又无对。今既废黜,不可加罪,还宜悯恤。”文帝览疏,虽不全听,却给太子俸禄,终养于内苑。晋王见李渊这疏,一时大怒,召宇文述。张衡计议:“这李渊是为斩张丽华之故,恐我怀恨,怕我为君,故上这疏。必须杀老贼,我方得安稳!”张衡:“杀李渊有何难哉!”
晋王忙问:“欲杀李渊,如何不难?”张衡:“主上素性猜忌,梦洪水淹没都城,心中不悦。日成国李浑之子,名唤洪儿,圣上疑他名应图谶,叫他自尽。如今可散布言,说渊洪从水,却是一体,未有不动疑!主上听信谣言,恐李渊难免杀身之祸。”晋王大喜。自张衡暗布言,:“李子结实下,杨主虚花没。”又:“日月照龙舟,淮逆水,扫尽杨花落,子季无头。”初时乡村乱说,后来街市传喧,巡城官禁约不住,渐渐传入禁中。
晋王故奏:“里巷妖言,大是不祥,乞行禁止!”文帝听了,甚是不悦,心中疑在李浑身上,不以李渊为。登时发下圣旨,把李浑家十二口,拿赴市曹斩首。又有晋王心腹方士安伽佗奏:“李氏当为子,皇上可尽杀姓李之人。”丞高颎奏:“主上若专务杀戮,致人心动摇,大为不可。如主上有疑,可将一应姓李的不用便了。”时蒲山李密,与杨素厚,杨素要全李密,遂赞高颎之言,暗叫李密退避。时在朝姓李,皆兵权归田里,李渊也趁这势乞太,圣旨准行,令他为太留守,刻日起。
晋王闻李渊,谓张衡:“计策虽好,是不能杀他。”宇文述:“殿下若不肯饶他,臣有一计,把他全家不留一个。”晋王大喜:“计将安出?”宇文述:“须点东宫骠骑,臣子化,悄悄出城,到临潼山埋伏,扮作人,把他父子一齐杀绝,岂不干净!”晋王拍掌:“如甚妙!他是个武官,必须一个勇士方好。”宇文述:“臣子足矣!若殿下亲行,何愁这不成?”晋王欢喜,依计而行。
且说唐见圣旨允奏,心中大喜,拾起。着宗弟李宗,长子成,带领了十名家将,押着夫人小姐车辇。虽夫人身怀甲,将分娩,也顾不得。遂一齐上,望太进发,不。
且说秦叔宝久居山东历城县,学得一身好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专打不,好出死力,不顾口舌,宁夫人屡戒他。幸家中还有积蓄,叔宝性豪爽,济困扶危,结好汉,人称为“小孟尝”。他祖上传留下来一兵,是两条一三十斤镀金熟铜锏。娶妻张氏,贤德无比。和他好的是济捕快都头,姓樊名虎,号威,也有三斤气力。与叔宝结往来,如一个人似。又一个豪杰,姓王名勇,字伯当,人胸襟洒落,宇轩昂,且武艺绝伦,猿臂善射。时时与叔宝议论,辄自叹服。还有两人,就是历城东门头开鞭杖行的贾闰甫,伙计柳周臣,他两个不全身武艺,还有一桩好处,就是过往豪杰,无不结,叔宝每每与他们往来。
当时青齐一带,连年荒旱,又兼盗贼起,本府刺史刘芳,出了告示,招募有勇谋的充当本府捕快。这一日,叔宝在贾闰甫家闲话,见樊虎忽走来对叔宝:“今日州里发下告示,招有勇谋的充当捕快,小弟在本官面,赞哥哥人慷慨,智勇双全。本官欢喜,就着小弟奉屈哥哥,不哥哥下如何?”叔宝:“我身不役官为贵。况我累将门,若得斩将搴旗,开疆拓土,也得耀祖荣宗。若不,守几亩田园,供养老母,村酒野蔬,亦可与己谈心。奈何充当捕快,听人使唤了,拿得贼是他的功,起得赃是他的钱。至于尽心竭力,拿着贼盗,他暗地得钱卖了,坐个诬良的罪名。若一味掇臀捧屁,狐假虎威,诈害良民,这便是畜生所为。这捕快,劝我当他作甚?”言讫,遂怫去。
樊虎见叔宝去了,自:“在官府面,夸了口,不他不肯。我今往他家去说,且他如何?”遂走到秦家来。见宁夫人在堂,樊虎作了揖,把一一告诉,又把叔宝推辞的话,述了一遍。宁夫人:“官也非容易,祖上有甚荫袭,也将就靠他。”樊虎:“一刀一枪的业,谁不愿为?奈时机未至,得将就从权,哥哥偏偏不肯!”忽叔宝从里面走出来:“母亲不要听他。”宁夫人:“虽大,樊哥哥的话,我也是。且出身,也未可。况祖也是东宫卫士出身,从来人不可,不宜固执。”叔宝是个孝顺的,得诺诺连声:“是!”樊虎见允了,:“如,日我来约会哥哥同去。”
日两人同见刺史,刺史问:“是秦琼?”叔宝:“人小就是秦琼。”刺史又:“我闻是个豪杰,今就与个都头,须小心。”叔宝叩谢了出来。樊虎:“哥哥当差,须要好脚力。”叔宝:“如,我们就到贾闰甫行中去。”二人迳到行内,贾闰甫拱手:“恭喜,恭喜!还不曾奉贺。”叔宝:“何喜要贺?不过奉母耳!今充差役,恐早晚有差,要寻个脚力,故专到这边来。”闰甫:“昨日到了匹马,就凭秦兄选择便了。”言讫,就引二人到后面来,到了匹好马。贾闰甫。樊虎两个这一匹好,一匹。叔宝不中,踱来踱去。忽听后边槽头马嘶,叔宝举目观,却是一匹羸瘦黄骠马,身子虽高八尺,却是毛长筋露。叔宝问:“马如何这般瘦?”闰甫:“这马是关客贩来,到三月,上喂养,是落膘不起,谁肯要它?客人不肯耽搁,小弟这里称了三十两马价与他,两月起身去了。马又养了两月,仍是这样羸瘦。”叔宝就到槽边细,马一见叔宝,把领鬃毛一竖,双眼圆睁,卓荦之状,如见故主一般。叔宝是一匹好马,就对闰甫:“马待弟牧养了吧?”樊虎笑:“哥哥如何要这匹瘦马?”叔宝微笑不言。贾闰甫:“既叔宝兄爱坐骑,当赠。”遂备酒与叔宝贺,尽醉而散。
叔宝带这匹黄骠马家,不上半月,养得十分肥润,人人皆夸奖叔宝好眼力。叔宝奉缉盗,远近谁不羡慕,都愿和他结,山东一省,皆叔宝是个豪杰。
一日刘刺史发下一起盗犯,律该充军,要发往阳驿。潞州府。恐山地面有失,当堂就点了叔宝、樊虎二人押,樊虎往阳驿进发,秦琼往潞州投递。叔宝忙家中,拾行李,拜母亲妻子,同樊虎将一起人犯,到长安司挂号,后山进发。
这是值暮秋气,风飒飒,一日行到长安上,离长安十里,有一山名临潼山,十分险峻,上有伍国神祠。叔宝对樊虎:“我闻伍子胥,昔日身力辅,挟制诸侯,临潼会上,举鼎千斤,名震宇。今山上有祠,我欲上去瞻仰一番,可我押着人犯,到临潼关等我。”樊虎应诺,就把人犯带过岗子,自到关口去了。叔宝见樊虎去了,就行到临潼山上,见殿宇萧条,人烟冷落。下马进庙,拜了神圣,站起来,见神像威仪,十分钦仰。闲玩之际,不觉困倦,就在神打睡片时,不。
且说李渊辞朝起,来到临潼山植树岗地方,日方午,李宗和李成行到林中,忽听林中呐喊一声,奔出无数人来,都用黑煤涂面,长枪阔斧,拦住去,高声叫:“快留下买钱来!”成吃了一惊,马跑往。还是李宗胆大,喝:“这般该死的男女,岂不咱家是陇李府,敢来阻截!”说罢,拔出腰刀便砍,家丁都拔短刀助。成骤马跑,对唐:“不好了!面尽是人,围住叔父要钱买。”唐:“怎辇毂之下,就有盗贼?”一面叫家将过方画戟,又令成护着家眷,却要上。不后面又有人示来,唐不敢上,自护家眷要紧,贼人一齐逼近,唐大吼一声,摆开画戟,同家将左冲右突,众贼虽有着伤,死不肯迟。晋王与宇文父子,闪在林中,见唐威武,兵丁不敢近身,晋王就用青纱蒙面,手大刀,冲杀过来。宇文父子随后夹攻,把李渊团团围住,十分危急,这话慢说。
且说叔宝在伍员庙中要睡去,忽听庙有人马喊杀之声,好生惊异。他自己时乘坐的黄骠马在一厢嘶鸣不已,似有奔驰之势。叔宝上马,奔至半山,山下烟尘起,喊杀连,叔宝勒马一望,贝见无数人,围住了一起官兵,在边厮杀。叔宝一见,把马一纵,借山势冲下来,厉声高叫:“响马不要逞,妄害官员!”这声,恰似迅雷一般,众人吃了一惊。头一,见是一个人,里在心上?到叔宝来至垓心,方有三个来抵敌,叔宝手起锏落,一连打死十数人。唐在危急,听得一声喝响,有数人落马,见一员壮士,撞围而入,头戴范阳氍笠,身穿皂色箭衣,罩淡黄马褂,脚登虎皮靴,坐着黄骠马,手金装锏,左冲右突,如弄风猛虎,醉酒狂狼。战不多时,叔宝顺手一锏,照晋王顶上打来,晋王眼快,把身一闪,锏梢打中他的肩上,晋王负痛,大叫一声,败下阵去,宇文化见晋王着伤,忙勒马,晋王逃走。众人见晋王伤,也俱无心恋战,叔宝一打来,散逃散。
叔宝拿住一人问:“等何处毛贼,敢在地行劫?”人慌了:“爷爷饶!东官太子与唐不睦,故扮作人,欲行杀害。方才老爷打伤的,就是东宫太子。爷爷饶。”叔宝听了,吓出一身冷汗,便喝:“这厮胡言,饶狗,去吧!”人抱头鼠审而去。叔宝自太子与唐不睦,我在是非丛里,他怎的,若迟延,必有祸。遂开坐骑,跑去。唐脱离虎口,见壮士一马跑去,忙对宗:“快护家小,待我赶去谢他。”遂急急赶去,大叫:“壮士,请住,我李渊一礼。”叔宝是跑。李渊赶了十余里,叔宝见唐不舍。得头:“李爷休追,小人姓秦名琼。”把手摇上两摇,将马一夹,如飞去了。唐欲追赶,奈马是战乏的,不能进。听得风送鸾铃响处,他说一个琼字;又见他把手一摇,错认为“”,就把它牢牢记在心上。
要马。忽见尘头起处,一马飞来。唐:“不好!这厮们又来了!”急忙扯满雕弓,飕的照面一箭射去,早见人双脚腾空,翻身落马。又见尘头起,来的乃是自家家将。唐对宗:“幸亏了壮士,救我一家性,恩不可忘了!”言讫,又见几个大汉,与种庄稼的农夫,赶到马啼哭:“不小人家主,何触犯老爷,老爷射死?”唐:“我未射死家主。”众人:“适喉下拔出箭来,现有老爷名号。”唐:“呀!是了!方才与一班盗厮杀方散,恰遇主人飞马而来,我是响马余党,误伤家主人。主人姓甚名谁?我与白银两,买棺殓籍,待我面去,多功德,超度他便了。”家人:“俺主人乃潞州单雄忠便是,二贤庄人,今往长安贩缎来,射死,谁要的银子?俺还有二主人单二员,名,号雄信,他自会讨的。”唐:“死不能复生,教我也无可奈何。”众人不理,自去买棺殓,打点乡,不。
唐行至车辇下,问说:“夫人惊了!贼今退去,好赶矣!”遂一齐起行。夫人惊忍,忽腹痛,待要安顿,又没个驿递。旁边有座大寺,名曰承福寺,得差人到寺中说,要暂借安歇。本寺住持法名空,忙呼集众僧,迎进殿。唐领家眷在附近后房暂住,叫家将巡哨,以防不虞。自己带剑观书。到三更时候,忽有侍儿来报:“夫人分娩子了。”李渊大喜。这诞生的子就是后来劝父举兵,开立业,神文圣武大唐太宗皇帝。到时,参拜如来,众僧叩贺。唐:“寄居分娩,污秽如来场,罪归下官,何喜可贺?怎奈夫人已经分娩,不胜途辛苦,欲要借上刹,宽住几时,如何?”空:“贵人降,古刹生,何敢不留!”唐称谢。
一日,唐在寺中闲玩,见屏上有联一对,上写:“宝塔凌云,一日江山,无边净;金灯月,十方界,何等悠闲!”侧边写“汾阳柴绍”。唐见词义深奥,笔法雄劲,便问空:“这柴绍是甚人?”空:“这是汾阳县柴爷子,在寺内读书,偶联。”唐:“如今可在间?”空:“就在寺左书斋里。”唐:“可领我去。”空就引唐柴绍书房而来。见一苍松掩映,翠竹参。到了门首,空叩门。见一书童启扉,问是何人。空:“是太唐,来访。”柴绍听得,忙迎,请入书斋。柴绍下拜:“久违年伯,不驾临,有失远迎。”唐扶起叙坐,彼闲谈。唐柴绍双眉入鬓,凤眼朝,语言洪亮,气宇轩昂,心内欢喜。唐询未有妻室,便对柴绍:“老夫有一小女,年已笄,尚未聘。欲托住持为媒,以配贤契,不贤契下如何?”柴绍:“小侄寒微,蒙年伯不弃,敢不如?”唐大喜,至方丈,对夫人说,令空为媒,择日行聘。在寺半月有余,窦夫人身体已健,着空柴绍,拾起行。柴绍将一应体,托了家人,自随唐往太就亲去了,按下不。
且说叔宝单骑跑到关口,方才住鞭,见樊虎在店,就把这说了一遍。到日早饭后,匆匆分了行李,带犯人分去了,这叔宝不止一日,到了潞州,住在王小二店中。就把犯人带到衙门,投过了文,少时发出来,禁子把人犯监,批候蔡太爷往太贺唐来才发,叔宝得到店中耐心等候。
不叔宝量大,一日三餐,要吃斗米。王小二小本钱,连入带马,二十余,都吃完了。小二就叔宝说:“秦爷,小人有句话对爷说,犹恐见怪,不敢启口。”叔宝:“俺与宾主之间,有话便说,怎见怪?”小二:“小店连月没有生,本钱短少,菜蔬不敷。我的,要问秦爷预支几两银子,不可使得?”叔宝:“这是理,我就出与。”就走入房去,在箱里摸一摸,吃了一惊。叔宝如何吃惊?却有个缘故:在关口与樊虎分行李时,急促了,有一宗银子,是州里发出盘费的,库吏樊虎与叔宝厚,故一总兑与樊虎。这宗银子,都在樊虎身边:至匆匆分,行李文书,分开,有银子不曾分得。心内踌躇,起母亲要买潞绸寿衣,十两银子,且喜还在箱内,就出来与小二:“这十两银子,与写了帐。”小二了。
又过数日,蔡刺史到了码头,衙役出郭迎,刺史一辛苦,乘暖轿进城。叔宝盘缠短少,心内焦躁,暗他一进衙门,体忙乱,难得禀见了,不如在上禀为是,得当街跪下喊:“小的是山东济府的差,伺候太爷批。”蔡刺史在轿内,半眠半醒,里有答应?从役喝:“太爷难没有衙门?却在这里领批?还不起去!”言讫,轿夫一发走得快了。
叔宝起来,又我在一日,多一日盘费,他若几日不坐堂,怎了得!就赶上要禀,不性急力大,用手在轿杠上一把,将轿子拖了一侧,个轿夫,两个扶轿的,都一闪撑支不住。幸喜太爷睡在轿里,若是坐着,岂不跌将出来?刺史大怒:“这等无礼,叫皂隶扯下去打!”叔宝自礼屈,皂隶按翻了,打二十。
叔宝责,到店中,挨过一夜,到,负痛夹府中领文。蔡府甚是贤能,日升堂,把诸判断极。叔宝候完了,方才跪下禀:“小的是济府刘爷差人,伺候老爷批文去。”叔宝今日怎说出刘爷,刺史与刘爷是个同年好友,是要望他周全的。蔡刺史嗔作喜:“就是济刘爷的差人?昨日鲁莽得紧,故责几板。”遂唤经承批过来签押,叫库吏银三两,付与叔宝:“本府与老爷是同年,念千里,这小赏为费。”叔宝叩头谢了,着批文银两,出府店。
小二见叔宝领批文来,满脸堆笑:“秦爷批文既领来,如今可把帐算算何如?”叔宝:“拿帐来。”小二:“秦爷是八月十到的,如今是月十八,三十二,后两日不算,三十日。每日却是钱算的,该十八两银,过银十两,尚欠八两。”叔主:“这三两是太爷赏的,也与吧!”小二:“三两,还欠两,乞秦爷付足。”叔宝:“小二哥且莫忙,我还未去,我有个朋友,到泽州投文,盘缠银两,都在他身边,等他来会我,才有银子还。”小二听了这话,时变脸,暗:“他若把马骑走了,叫我里去讨这银子?莫若把他的批文留住,倒是稳当。”就叔宝笑:“秦爷既不起身去,这批文是要紧的,可拿到里面,拙荆藏,也好心盘桓。”
叔宝不是计,就将批文递与王小二了。自日日去到官塘大,盼望樊虎到来。望了许久,不见樊虎的影子。又王小二冷言冷语,了腌臜之气。所叫茶饭,不是宿的,就是冷的。一日晚上来,见房中已点灯了,一,见里面猜三喝,掷色饮酒。王小二跑出来:“秦爷不是我有心得罪。今日来了一伙客人,是贩珠宝古董的,见秦爷房好要住,房门又不锁,他们竟把铺盖搬出来,说三日就去的,我也怕失落行李,故搬到后面一间小房内,秦爷权宿数夜,待他们去了,依旧移进。”叔宝时人贫短,便说:“小二哥,屋随主便,怎说出这等话来!”小二就掌灯引叔宝转弯抹角,到后面一间破屋里,地上铺着一堆草,铺盖丢在草上,面风来,灯见也没处挂。叔宝见了,闷闷不乐。小二带上门,就走了出去,叔宝把金锏用一弹,作歌:
旅舍荒凉风又雨,英雄守困无己;
生弹铗有谁?尽在一乡长叹里!
吟之间,忽闻脚步到门口,将门搭钮扣了。叔宝:“这小人,我秦琼来去白,焉肯无耻之?况有批文鞍马在家,难走了不成?”边:“秦爷切勿高声,妾乃王小二之妻柳氏。”叔宝:“素有贤名,今夜来何干?”柳氏:“我拙夫,是个小人,出言无状,望秦爷涵儿。我丈夫睡了,存得晚饭在,还有数文钱,送秦爷买点心吃,晚间早寓。”叔宝闻言,不觉落下几点泪来,:“贤人,就好似淮阴的漂母,恨我他日不能如三齐王报答千金耳!若得侥幸,自当厚报。”柳氏:“我不敢比漂母,岂敢望报?”说罢,把门钮开,将饭篮在地上,竟自去了。
叔宝将饭搬进,见青布条穿着三文钱,篮中又有一碗肉羹。叔宝得吃了,睡到色未,又走到大,盼望樊虎。不后如何,且听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