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肉粽和小叫花

话说，阮铁柱在经过神识镜测试后，得知自己并不具备神识体质，深感郁闷，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一个人在镇上瞎溜达，虽然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但他心里却如冷雪寒冰，透心凉到了脚底板。

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此，就像一丛燃烧的旺焰烈火，突然之间被一缸冷水浇灭，这种撕心裂肺的不甘心，有几个人可以体会，况且还是个不到七岁的孩子。

走着走着，铁柱的腹部开始“咕咕”直叫，毕竟一大早就空着肚子从学堂出来，此时已经是艳阳高照的晌午了。

这时，一股香味随风飘来，浓浓的肉香混合着清甜的糯米味道，直接钻进了铁柱的小鼻子里，气味进入体内，顿时让本就饥饿难耐的馋虫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撅起鼻子，用力闻了闻，循着味道，铁柱来到了一个食铺前，竹台，竹凳，竹屋子，瓷盆，瓷碗，瓷罐子。一根高约两丈多的桅杆上，迎风挂起了一面绣旗，旗上用金丝银线勾勒出一个大字：“粽”。原来是个卖粽子的小吃铺。

说到江南的肉粽那可是远近出了名的，米糯肉香，个大料足，尤其这入口的猪肉，滑而不腻，肥中带瘦，吃在嘴里那可是一种神仙般的享受。

别看铁柱长在大山里，记得小时候，养母顾大娘可没少给他来镇上买肉粽子吃，所以这味道，他是熟悉的很。不过，由于触景生情，铁柱开始想他的娘亲了，而且一想到自己并没有神识，这代表着今生为父母报仇的事也就没了希望，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来，声音之大，引来了不少食客驻足观瞧。

“呦，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在我店门口哭啊，多影响我做买卖！”一道声音响起，声音温润如水。

铁柱抬头，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农家妇女从铺子里走了出来，身上还围着一匹蓝布围裙。

其实铁柱平时不爱哭，除非遇到了极为伤心之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睹物思人后，情绪没有控制好，一下子便爆发了，但经过刚才短时间地发泄，现在心情平复了不少，他立刻起身，拍了拍屁股后边的浮土，随意抹了下脸，给这位妇人鞠了一躬。

“大娘，对不起，我这就走！”铁柱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其实他也想买粽子充饥，可囊中羞涩，别说银子，就是一点值钱的随身之物都没有。

“等等，孩子！你是不是饿了？”大娘柔声问道。

“没有没有。”铁柱虽然这么说，但不争气的肚子却在这时出卖了他的嘴，几下“咕咕”的腹叫之声传了出来。

“还说没饿，肚子不都叫了么，拿去吧，大娘这别的供不起，但几个粽子还是给得起的，快吃吧，吃完早点回家。”大娘说完，用油纸包裹了两个大肉粽子递了过来。

铁柱本想再推辞下，但看到大娘慈柔的目光，这让他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养母，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打转，但这一次铁柱没有让它掉下来。

“谢谢大娘！”铁柱接过肉粽子，连连鞠躬致谢。

“唉，可怜的孩子，以后想吃粽子了就到我这来，好啦，你快回家吧，我得忙生意了。”大娘说完，转身进了铺子。

铁柱呆立在铺外，迟迟没有离开，他多希望那个给自己粽子的大娘就是他的养母，可如今这天地之内，自己已然是孤身一人，以后再也不会有亲人的怜爱，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向成龙学堂走去。

路过一个胡同拐角，铁柱坐了下来，腹中的饥饿已经让他有些眩晕，他从怀中取出了那个油纸包裹，触手之感还甚是温热，他打开纸包，熟悉的香气立刻扑鼻而来，铁柱咽了下口水，正待拨开粽子。

“小哥哥，能给我一口吃么？我好几天没吃饭了！”一道风铃般的悦耳嗓音飘进了铁柱耳朵。

他四下观望，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此时，这孩子正半坐半卧在一处布满苔藓的青石台阶上。

孩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残破不堪的草鞋上污泥斑驳，在他面前还放置着一只陶土大碗，碗沿上几个大豁口儿甚是抢眼，碗旁搁着一根柴棍，棍头处灼烧痕迹明显，一看就是个烧火烹食用的拨火棍子。

孩子的面容虽然污浊不堪，但从五官的轮廓上看，棱角分明，高鼻大眼，唇似樱花，尖尖的下巴如利刃削磨过一般，张嘴说话时，皓齿如贝，在这黑炭般的脏脸下，显得更是白皙。

往上看，一顶尘灰遍布的老旧毡帽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他的头顶，帽下随意垂落着几束乌黑发绺。

再往下瞧，草鞋和粗布破裤间露出了一双脚踝，白嫩的皮肤吹弹可破，这和他整体形象简直格格不入。

不过，铁柱也看出来了，这少年俨然就是一个小叫花子，可能多日没有裹腹，在这里正在乞讨呢。

“是你在说话么？”铁柱向那少年问道。

“小哥，就是我。你那粽子能给我一口吃么？”少年轻言道，声音依旧让人听着舒服。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看来这世间总会有比自己境遇还差的人，再怎么说，他还有卧榻睡，粗粮吃，身边虽然没有亲人了，但那些道长们平日对自己确实不薄，可比眼前这个小乞丐强了不知多少。

于是，铁柱轻轻站起身，从纸包里取了一个大肉粽子，缓缓走到少年身前，递了过去，脸上挂着微笑。

那少年也不客气，一下子就把粽子抢了过来，连外边的粽叶都未来及拨开，就狼吞虎咽地咀嚼起来，看来真是饿坏了。

“别着急，小心噎着，这还有一个呢，不够也给你吃！”铁柱看着这孩子的吃相，忍不住想笑，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剩下一个你吃吧，看你的样子也挺饿的。”没一会儿功夫，少年就把那个肉粽吃完了，连粽子叶都没浪费，这让铁柱看的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

“你要是吃饱了，我就走了。剩下一个我带回去给我的义妹吃。”铁柱说完，刚要起身，只见那个少年一下子扑到他身前，一把将他手里剩下的那个粽子也抢了过来，一边吞咽，一边说：“要是给别人的话，那还是我吃吧，哼！”

这个行为可是铁柱万万没有想到的，刚才给他吃，他不吃。这不给他吃，他偏要吃。尤其最后一个“哼”字，让铁柱觉得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你这是干嘛？要吃就吃，抢什么？”铁柱稍微有点生气，对少年讯问道。

“自己还没吃呢，就想着给你那个宝贝妹妹送，你可真是个大傻瓜！”少年在吃完最后一口后抬起了头。

“简直莫名其妙，算了，你也是个可怜之人，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再见！”铁柱说完，转身就走，最后一句‘再见’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喂！我还没报答你呢啊！怎么这么急着走啊”少年望着铁柱远去的背影，抿嘴一笑。

而铁柱却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瓜葛了，并未回话。捂着空空如也的肚腹，径直向成龙学堂走去。

“唉，真是个傻哥哥！”少年喃喃自语了句后，“嘭”的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片淡淡的橙色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