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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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我们四小姐去见婆婆回来了，茶呢？拿出来给我们尝尝吧。”五太太一见到郑明璃，就瞧热闹似的揶揄她。

郑明璃笑了笑，她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什么好茶，周太太现在哪有心思送茶给别人。

“祖母，孙女儿去看了，周太太那里的茶叶都是绿茶。孙女儿怕您冬天喝这些不太好，就婉拒了周太太的好意。”郑明璃对老太太行礼，恭敬地说到。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绿茶也可以带回来嘛。冬天不喝，留到明年春上也是可以的。何必辜负周太太一番好意。”老太太责怪到。

“孙女刚才迂了，没有想到这一层。”郑明璃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果断认错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老太太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让郑明璃回到坐处。郑明璃坐下后，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大太太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当郑明璃转过头回看她的时候，她又很快把头转了过去。那转头速度，像是头被郑明璃的眼神烫到了一样，快得猝不及防。

“来了，来了，你们看。”站在北向窗户的郑明琚指着西边的方向喊道。郑明璃等人很快来到窗户边，随着郑明琚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只见前方，刚才还有行人、客商络绎不绝的街道，现在早就空无一人。刚才还大开门脸的各家店铺，现在全都门窗紧闭，只有插在门楹上的彩旗在迎风飞扬。这是禁街了。

棋盘大街上，所有的店铺都关了大门，所有的客人都跟郑明璃一样，趴在二楼或三楼的窗户上，伸长脖子向西边眺望。郑明璃向西边远处看，可以望见一二里地外的明晃晃的仪仗旌旗。

队伍越走越近了，只见西边的道上，马蹄蹋蹋彩旗飘飘，冠盖如云车驾如簇。这支队伍差不多有一千好几百人，摆成长蛇阵，迤迤逦逦朝这边走来。

“好威风!”

郑明璃跟所有人一样，在心里头叹了一声。感觉到身边有什么在挠自己痒痒，郑明璃扭头一看发现是郑明瑞。他正气鼓鼓地看着自己“姐姐，你挡住我了。”

郑明璃这才发现自己太探出头了，挡住了弟弟的视线。她朝弟弟歉意地笑了笑，把身子往回缩了缩。

一霎时的功夫，当郑明璃再往外看的时候，发现方才还空荡荡的街道上，突然冒出来百十名胥吏，好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

这些人都是顺天府的牙官，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往道上撒清水，一队在撒了清水的地上铺黄土。清水净街，黄土垫道，这是皇家出行的规格啊。

队伍走得更近了，郑明璃看到太傅大人的导行队伍斧钺仪仗，令旗牌扇已经到了西边大街上。跟在导行队伍后头的，是两抬八人抬的黄盖红帷大暖轿，这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轿子。

两位皇子的轿子后头跟着的是，几百顶两人或四人抬的蓝呢或绿呢小轿，这是文武百官的轿子。百官轿子后头，是一台十六人抬的明黄围帘大暖轿，这是太傅大人的轿子。

皇子领路，百官相迎，太傅北归享受的待遇规格如此之高，直与帝王无异。

太傅大人的轿子一进西街，街道上就震天价的响起锣鼓鞭炮声。鞭炮声中，更有数十支大唢呐呜哩哇啦奋力吹响。

坐在暖轿内的夏言志，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感到眼睛有些疲累，正想闭目眼神休息一下，却被这喧天锣鼓震的无法安歇。

想到自己这次北归陛下给的超规格待遇，夏言志轻扯嘴角摇了摇头。陛下的意思，夏言志也知道，无非是想告诉世人，他治下有能臣，能海晏河清，江山永固。顺道还可警醒臣工：你们只要尽心为我朝办事，朝廷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一定让你们享受富贵荣华。

永享荣华吗？对此，夏言志从不期望。人这一生，一切的荣誉，名利都是暂时的，只有品行才是永恒的。他苦读圣贤书，一心只想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太平。至于其他的，随缘吧。

站在天然居楼上的郑明璃，看着夏言志的轿子渐渐走过来，不自觉地想起自己与对方几次见面的情形。

第一次见面，对方与自己一样都是一身微服，对方还向自己赔礼，自己以为他是平头百姓。第二次见面，对方是郑家的贵宾，身着一品官服，自己得对着他行礼，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今天第三次见面，自己却连对方的脸都看不到。只能站在楼上，和京城万民一齐敬仰着他，目视他的行辕越走越远。这就叫云泥之别把。

夏言志的轿子在锣鼓喧天中渐渐驶离西街，来到十字街口，往东而去。

东边前头就是鼓楼东大街了，夏言志猛地想起自己上次见郑家四小姐就是在前头。一想到那个明媚多姿的美丽女子，夏言志就控制不住地心旌荡漾。

从轿帘被风吹起的缝隙中，夏言志可以看到两边店铺楼上有不少人在观看他的车驾。甚至还有艳丽女子大胆地往他的轿顶上扔绣帕，荷包一类的私密物件。她会在楼上看吗？

夏言志想着，控制不住地将轿帘掀开，朝上看去。

他一眼就望到，身着一身胭脂红上裳的郑明璃正站在二楼北向的窗户边。好长日子不见，夏言志觉得郑明璃更美了。一身胭脂红袄裙穿上身的她面若桃李，眉目如画，倾国倾城。鬓间的赤金如意步摇轻轻晃动，在郑明璃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夏言志被那阴影晃得心痒难熬，一时忘了收回目光。

郑明璃看到夏言志将轿帘掀开，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她满脸的不可思议。太傅大人是在看我吗？她下意识的将头往左，往右看了一下，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自己。

看到郑明璃满脸惊慌，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回望自己，夏言志笑出了声。你个小丫头片子也有慌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看到夏言志朝自己灿然一笑，那笑容和煦柔软，让人如坠鲜花似锦的阳春三月，郑明璃心中大动，久久不能平息。看到轿子越走越远，夏言志放下了轿帘，郑明璃心情才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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