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歌府

拿起桌上青瓷酒壶，一饮而尽，酣畅淋漓，他转过头，与她一同望向际天宇，风拂过，有衣摆在阁楼栅栏边飞扬，旗帜般色泽，他扬手，将手中酒壶往下一摔，穿透了层林树叶，明晃日光，‘哐啷’一声，兰瓷满地。

摔壶之人好像并不感觉到痛惜，他一跃而下，拍了拍红木所制的栅栏，这一手极其使劲，整个阁楼好似都晃了晃，笑道：“说得好！”

也只说了这一句，谢家康边笑边慢慢地往回走去，走远了，不但笑容不减，反而偶尔又在半路上爆发出一阵笑声，吓得身旁半尺内人接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凤芷容知道，此事成了。

柳如雪也默然看着他走远，等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轻启唇畔，“芷容姑娘，我想…回柳家看看。”

“嗯，我知道。”

她答得如此理所当然，柳如雪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接上什么话好了，踟蹰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我原先是柳家的嫡长女，不是嫁给歌家人，也会嫁到夏都城去，是我自己选择了和景文一同过清苦的日子，如今我也不过是回去看看，早在我决心和景文离家的那一年，我就被柳家从族谱中除名了。”

凤芷容不扰她，夏武睿好像感觉到什么失落的情绪，抬抬头，左看看右看看，低下头——女人的世界好难懂。

柳如雪话匣子打开了，那些悲伤的过往，她缓缓倾出，唇边却含着淡淡的浅笑，“那时候也没想这么多，只觉得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争取，其实说穿了，就是没长大吧，少女心性。可我却未曾后悔，即使再来一遍，我想我依旧会选择这一条路，和景文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

“所以芷容姑娘…”柳如雪纤细嫩莹的手搭上她的手背，细如蚕丝，“世家高台，门第筑基，平凡人纵有天妒才华，终其一生也不得报效国家，又有何用？我愿与你一起，去开辟一条道路，只为让更多的有志之士，现于凡尘，与那世家权贵的子弟，一争长短。”

凤芷容看着她细嫩的手背，沉默没有答话。原本她并未想过将柳如雪算在内，她生于世家，且不过一个柔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知道她会弹琴诗画丹青刺绣，所有名门望族闺中女子必学的，她都会，甚至是精通。但，那样的存在，有何用？

像是知道她想什么，柳如雪缓缓一笑，如流水潺潺，清溪流遄，似盛夏中一抹风，清清凉凉，让人感觉舒爽而自在，不由自主地放松自己，她依旧是细声慢气道：“芷容姑娘，我可以。”

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意识到，柳如雪最适合摆在的位置，她面色一冷，眸光更像是冰晶，断然拒绝，“不行！”

柳如雪微微蹙眉，如娇柳扶风，看到的人心中都难免升起一抹怜惜，她指尖一紧，又坚定道，“我可以。”

凤芷容甩开她的手，对上她似水但执着的双眼，冷冷开口，“柳姑娘，你可不可以，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需要你。”

柳如雪愣在当场，看着她说完话即刻抱起夏武睿决绝走掉的背影，樱色唇畔张了张，发不出一个字，最终失落地垂下手。

“你既要回柳家，今日就收拾些东西，明天我让家康兄陪你回去。”

抬头，阁楼空空，只剩余音渺渺。

柳如雪凝望半晌，最终，化成一阵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