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宫门
白千歌被抢了缰绳本有些不悦,但司空竹即刻转头,动作缓慢如温风徐徐拂过心尖,那一双安静优雅的眸抚平了所有躁动的情绪,他谦意一笑,让开了一道路,“这位姑娘,你也上马车吧,太后还劳烦你车内照顾了。”
白千歌也不扭捏,坦然一笑,微微服身,“伺候娘娘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抬手扶着车沿,便进了车内。凤芷容也冲司空竹笑了笑,一股溜也钻进了车子里。
凤芷容盯着白千歌看了半晌,真心觉得这人眼生,她的记忆停留在崖上晕倒那一刻,醒来就在这里了,也不知道这姑娘是谁,至少目测不是坏人。她想了想就不再想,终于闲时,她才顾起自己的伤势,不看还好,一看右腿上那个粽子似的包扎上边的蓝色痕迹,她有些疑惑。
弯下腰细细看,她表情当真是变幻莫测,那上边画的正是她最爱的星空,只不过下边房屋之上有一双男女,相拥望天,手边摆酒,姿态松闲。这算是篡改历史么?不用想都知道这绝对是东方旻所画,她奈勾唇一笑,抬起头来看向白千歌,“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换药呢?”换了药,就不用看这伤眼的画了。
白千歌本是看着窗外,被她唤回了神,不明白她眼底闪烁的坏意是何意味,如实回答:“三天之后。”
“哦。好。”凤芷容点点头表示知道,靠着车壁又有些累了。她依稀记得她使出了驾风的能力,从来到这里之后她的元素操控一直用不了,那一日为何又突然可用了呢?
于此时脑海中银光一闪而过,她想起了刚刚一直遗漏的部分,很关键的部分,忽然一股凉意由心间升起,仿若晨曦红光含冰,慢慢地从心口凉到指尖,彻骨冰凉——东方旻在崖边,根本没有危险。既然没有危险,又为何…不出手?
原来这便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么?她讽刺一笑,自是知道面前的白衣女子也是东方旻的人,她忽地不想再呆在这里,因着空气中仍旧荡漾那浅浅的玉泉花香。掀帘,挪了挪屁股,帘子落下,白千歌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锦碧帘已然落下,车内只剩下她一人,不解蹙眉,她便又把视线落向窗外去了。
凤芷容深深吸了清新的空气,身旁的人有着玉竹幽香,安人心神,她转头露出灿烂笑颜,“外边空气挺好。”
司空竹俊眉微挑,有些不解又似乎有答案,笑意如风,“是挺好。”他的手牵着缰绳,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法,马车稳稳的竟一丝晃动,速度适中,不快不慢,刚好领略万金堆出的宫阙内,是怎样的景致。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出来是不是一个误的决定,毕竟这司空竹和凤芙昔好像挺熟悉的,凤芷容想了想,忽然问了句,“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
“太后娘娘么…?”司空竹依旧看着前方的路,沉思半晌,才缓缓回答:“司空说来也算是娘娘的旧识,在凤府您是嫡出独女,自是任性了些,但本性并不坏;之后您封为皇后,照顾太子,甚是贤惠;如今监听国政,事事为民,极为贤明,司空很是佩服。”
凤芷容感觉眉毛挑了挑,想着这家伙不会是和凤芙昔不熟吧?本性不坏?贤惠?能贤惠到逼之前的太子现在的皇帝杀了她?但是又不像,若不熟悉,为何亲自来送骑装…凤芷容有些受宠若惊道:“原来司空公子是这样想的,我哪里担得上这般至高评价?”
“您自当受得起。”司空竹语气温和淡然,明明极纾缓的语调,听起来却甚是悦耳,白净的脸上他若细剑的眉轻轻蹙起,双眸有淡淡的疑惑,“司空原是有些不解,娘娘自小便唤我竹哥哥,想必是贵为太后,这声哥哥再唤就有些不妥了,司空可有猜?”
凤芷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绝对喊不出什么什么哥哥之类的话,那是琳琳的绝活,她颔首,一脸赞同,“司空公子说得极是,这深宫内院看似华贵,实则是天底下最难待的地方。”
司空竹眸中似有一道光划过,转瞬即逝,眼底又是那浓浓的平和,他柔声接道:“太后见解深远,说得极是。”
她忽而忆起那一日竹林初见,他为婢女解围,今日又见他为乞儿们教书,可是此刻他的黑瞳似乎有永恒的平静,打不破,望不穿,明明就在你面前,却觉得隔了千万重山那般远。
“哎,对了,刚刚那些小孩子都是你的学生吗?”
“是。”
“你经常去教他们?”
“是的。”司空竹狭长的眸子轻轻看了一眼貌似话可说的凤芷容,唇边忽地露出一抹浅浅笑意,慢条斯理地和她解释着:“这些孩子都是些流离失所的孤儿,因着近些年各处增税,自是有许多家庭把襁褓中的孩子扔了,而刚刚那些孩子都是活下来的一部分,他们也会去捡被丢掉的孩子回来,只不过并非所有捡回来的都能养活。”
凤芷容听闻有些愣然,随即化成长长的气息慢慢呼出,夏商国,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