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东江武师

头几年，王彪亲自掌勺，年岁偏大后，他花钱请来主厨师傅，自个做起了甩手掌柜。细心的人会发现，他越来越讲究范儿，论冬夏总是一身黑绸衣，雪白的袖口挽卷着，平整宽大，纤尘不染。再后来，他不顾老婆的极力反对，把其中一个雅间改作了练功房，竖一个李小龙那样的木人桩，再吊一个黑沉沉的大沙袋，没事时，一阵拳打脚踢，呼呼生风。

老婆气咻咻地说：“你他娘的这是吃饱了撑得慌。”

王彪哼一声道：“你懂个球？堂堂武林酒楼，哪能没个练功房？”

拳脚练罢，王彪还要去后院，耍上几路齐眉棍。过足了武瘾，他洗把脸，喝壶茶，手掌心捏着俩文玩核桃，不紧不慢地视察厨房、大堂，跟沙舵爷似的神气。兴致来了，他还喜欢跟店员摆龙门阵，多是些武林旧事。得空时，他常去方华龙的骨科诊所坐坐，土肥圆的女人不给好脸色，他愣是装作没看见。

也不知是否跟长期大量喝酒有关，王彪最后死于肝癌。那年，文汉正念高三，他请了假，为师父通宵达旦守灵。

东江地盘不大，同为武林中人，文汉自然认识蒋门神，知道他是方华龙的得意门生。蒋门神比文汉大五六岁，在他眼里，文汉不过是个小屁孩，听说武功挺不赖。

仅此而已。

即便是文汉的武功挺不赖，那又怎么的？实话实说，要论单打独斗，蒋门神还真没把谁瞧在眼里。他认为，在本市范围内，能打得过自个的人还没出生，哦不，这样的人压根他妈的就怀不上。

这天，当胡一刀带着蒋门神来神火锅下战书时，文汉下意识地喊了声蒋哥。蒋门神回应了一声唔，而后毕恭毕敬地拉过面前的一把木椅，放在胡一刀身后。

胡一刀大模大样地一屁股坐下，谁也不瞧，低头掏出指甲剪，非常仔细地修剪自个指甲。他先修左手小指，然后是名指、中指、食指、大拇指，逐一修剪完，换右手。他的手生得挺秀气，光洁皙白，手指颀长，颇有文艺气质，一点也不输给钢琴家。修剪完，他把指甲剪顺手递给蒋门神，蒋门神接过来，立马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掏出纸，非常小心地把钳口擦拭干净，递还胡一刀。

林伟发和文汉吸着香烟，默默看他装逼。

摆够了谱，胡一刀抬头说：“林老板，江湖事江湖了。你看这样要得不，十天之后，你我各派三个人，一对一，赤手空拳单挑，三打二胜。要是你的人赢了，我保证不再找你神火锅的麻烦。要是我的人赢了，对不起，每月三千块钱的保护费，一分也不能少。”

林伟发看了看文汉，文汉微微点头。

一颗定心丸下肚，林伟发胆气顿壮，高声道：“要得，就按你说的办，江湖事江湖了。”

胡一刀嘿嘿笑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林伟发心头骂道，你龟儿也自称君子，草！

“那就这么说定了。”胡一刀起身道。

“说定了。”

临走前，蒋门神回头看了眼文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