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从脑海里倏忽而过，情绪不受控制地低落几分。她拿起手机想用前置照一下自己的脸，下意识想看看眼尾有没有多出纹，却按不开屏幕。</p>

对了，手机还没充电。</p>

乌蔓捅了捅追野的手臂：“你有没有充电宝，或者充电器？”</p>

他点头：“在大衣口袋，你自己拿。”他立刻意识到什么，“是左边那个！”</p>

可惜晚了一步，乌蔓的手已经伸进了右边口袋。她摸到一个长方形的物体，以为是充电宝就拿了出来——</p>

结果是一个礼品包装盒。</p>

双方的气氛凝滞了一瞬间，乌蔓默默地塞回去说：“抱歉。”</p>

追野叹了口气：“就这样吧。那个就是给你的。”</p>

他似乎苦恼于这个礼物仓促被送出去的过程。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漫步于无人的街头，雪花像一带银河落下，他会问一句你冷吗，然后漫不经心地包住她的手，把她塞到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水到渠成地摸到这个礼物。</p>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该死的充电器毁了。</p>

“给我的？”</p>

“别忘了，今天是圣诞节。”追野摸了摸鼻子。</p>

乌蔓恍然，忍不住笑着说：“原来你是圣诞老爷爷。”</p>

“你别笑，我小的时候真的很相信这世界上有圣诞老爷爷存在的。”他抿了一口酒，脸颊浮起一丝红晕，“因为我妈妈每次都会在圣诞节的床头给我放我想要的礼物。其实我家很穷，但她从来不会向我展示那份窘迫，给我我想要的。”</p>

这是乌蔓第一次听到追野提起他的家人。</p>

她原以为他和爸妈的关系大概很僵硬，不然一个小孩怎么会那么早就开始做饭，又怎么会在十六岁独自跑进荒漠里。</p>

但是刚才的那句话，让乌蔓觉得自己的猜想似乎也不准确。</p>

他和家人之间，应该存在着很深厚的情感。平淡的语气下满含眷恋。</p>

乌蔓打心底里觉得很羡慕。</p>

“我小时候也盼望过有一个能实现我愿望的圣诞老爷爷。”她喝完一整杯清酒，靠在硬硬的椅背上，眼皮微阖，“那时我们在少年宫学舞蹈，老师说我们把愿望挂在圣诞树上，第二天他就会来帮我们完成愿望。”</p>

当然，现在都知道了那些礼物是老师们一个个把愿望纸条拆开来看，再偷偷买好放在教室里的。</p>

但当时的孩子们都天真得以为真的存在着神明，包括乌蔓。</p>

于是她胆大包天地在纸条上写下了她的愿望。</p>

“你没有收到吗？”</p>

乌蔓自嘲地摇头：“收到就怪了，谁叫我许的愿望那么可笑呢。”</p>

——圣诞老爷爷，我可以要一个温柔的妈妈吗？</p>

这是她在纸条上歪歪扭扭写下的愿望。</p>

然后这张纸条被那个她曾经顶撞过的老师交到了她妈的手中。</p>

第二天她非但没有等到圣诞老公公派遣给她一个新的温柔妈妈，反而等来的是更加暴跳如雷的版本。</p>

她妈说，你那么想我消失，我就消失给你看看，不知道天高地厚。</p>

说完就真的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只给她留了十块钱。</p>

她只好每天只吃一顿，把钱分成几份，在小卖部买最便宜的面包。</p>

到现在都印象深刻，那个叫做毛毛虫的面包，价格是一块五毛，里面挤满了廉价的奶油酱料，她每次吃完都会恶心上很久。</p>

一个星期之后，她妈回来了。</p>

她冷眼看着她说，知道生活多么不容易了吗？我这些年养大你又放弃了什么，你明不明白？</p>

她太饿了，点着头说，我明白。我能吃顿饭吗？</p>

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神明是最戏弄人的东西。</p>

哄骗人交出真心，非但不兑现，还用期待揉成一支利箭，穿透心脏。</p>

“没关系，至少现在你收到了。”追野扬了扬下巴，示意乌蔓把礼物拿出来，“可以拆来看看。我先声明是个小玩意儿，不要太期待。”</p>

乌蔓有点摇晃的视线重新聚焦回来，笑道：“有的收我就很高兴了。”</p>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物包装，以为会是什么贺卡或者音乐盒之类的。</p>

但看到盒子里是什么时，乌蔓还是微微一怔。</p>

那是一枚富士山的徽章胸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