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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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陆家这门亲事，就得先说江荻生病，这绝对是郭娘子的禁忌。江监生一面羡慕去熬川贝雪梨的儿子，一面硬着头皮执行起缓刑，他先说陆通的好：“这几年我教了不少孩子，陆通这孩子最是仁善。家里虽普通些，但是陆通自己出息，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名次虽说靠后，但也是个少年英才，模样也俊俏。”

“他比阿荻小？”

“没有，陆通十九了，比阿荻大两岁。”

都不用往下听，郭娘子就道：“这么好的英才，怎就拖到十九岁没定亲，还敲好落你手里了？莫不是他前头死了未婚妻吧？”

江监生就知道郭娘子不好糊弄，只好委婉地表示：“陆家后来出了事，如今一贫如洗，他连书都没机会读了。原先定下的口头亲事，姑娘家另嫁了。”

郭娘子便道：“这孩子和经历我们阿荻相似了？”

那口吻已经不似先前那般不满，江监生便借机道：“是。不过，毕竟陆家太穷了，我当时也没想着聘他做女婿。四月里，阿荻得了场风寒，高烧了许久不曾好。我们请了能请的大夫，开了不知道多少药都不行，眼看阿荻进气少，出气多--”

“什么！”郭娘子拍案而起，怒道，“阿荻还有这样的时候？怎么没人告诉我？阿荻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能饶了你们哪个！”

郭娘子一掌拍下，坚硬的案几，晃了又晃，到底坚挺住了。和案几一样，周氏也挺住了。这一次，不用江监生有所表示，江荻已抱着郭娘子的手臂，道：“干娘不气，我现在好着呢。”

怕且怒的郭娘子，回身抱着江荻，把人圈在怀里，圈得紧紧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郭青山感受着母亲的不安，接过话茬，问江监生：“江叔，阿荻都这么大了，怎还会因为一场风寒险些丧命？约莫是你们家又出了什么鬼吧？”

这么说着，郭青山的视线扫过周氏。

周氏一个机灵，忙道：“没有的事！这几年大姑娘和我们不来往，除了过节，就连吃饭都不一个炕上吃。今年她病的时候，还是我和小莲两个照看的。”

她的话未说完，郭娘子直接喷了过来：“你们娘俩不要了阿荻的命就不错了，照看阿荻？你们是在逗我呢？”

那眼神，就跟江荻第一次知道是周氏母女照顾她，一模一样。

周氏目露委屈，委屈中带着慌乱。见状，偷听的江莲闯了进来，拉着周氏的手，抱怨：“我就说不该多管闲事，娘偏不听，现在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见到她，郭娘子厉声道：“不是叫你走了吗？谁给你的胆子在外面偷听的？”

江莲丝毫不惧，理直气壮地护着周氏，并道：“我就知道你要欺负我娘，我不护她，等着哪个护？”

郭娘子冷笑道：“欺负？老娘我活了这么多年，从不欺负弱小，只报自己该报的仇！”

江莲又气又委屈，硬生生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只听她道：“大姐的风寒与我们母女无关，你们若是不信，那就去查！查出来是我做的，我给大姐赔命！”

那样的委屈，那样的倔强，江监生瞧着不忍，忙道：“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往后说吧。求医问药不成，思齐就去求神拜佛。思齐报了阿荻的生辰后，灵泉寺的和尚说生辰不存在，思齐才信了他几分能耐。因没有阿荻的生辰，思齐就请了和尚家来，给阿荻相面。和尚看过阿荻后，说是阿荻去别家才能活下来。”

郭娘子凉凉插话：“合着和尚都知道阿荻在你们家多灾多难呢！”

江监生一句怨言不敢有，继续道：“我们听了和尚的话，决定给阿荻冲喜。”

冲喜？

郭家三口都怀疑自己听觉出现了问题，一脸诧异地望着江监生。

江监生也觉得难以启齿，但是，实打实的是冲喜，他便拿现实说事：“阿荻嫁进陆家没两日就姓了过来，这些日子慢慢好了起来。”

待他说完，确定了江荻真是冲喜嫁人后，郭娘子直接踹断了一把椅子，抽了其中的木棍，捶了江监生十来下，棍棍如风：“冲喜？亏你们想得出！不是读书人吗？怎就做这没脑子的事！能给女人冲喜的，那能是什么好人家！你的判断？你有什么判断能力！你能叫周氏勾住，眼睛那是常年糊着屎的。”

被她连带着骂着的周氏，不停地抹泪，还叫嚣：“郭嫂子，你在我们家闹事，骂人，天下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事？我们对大姑娘也是尽心尽力不说，退一万步讲，大姑娘是江家的人，我们怎么管是我们的事，郭嫂子这样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哦？我多管闲事了吗？”郭娘子直直望着江监生。

江监生忙道：“没有，郭家如我恩同再生父母，阿荻的事，就是郭、江两家的家事，郭大嫂想怎么管就怎么管！”

郭娘子满意地转向周氏，问：“姓周的，听见你男人的话了吗？”

这一瞬，周氏和郭娘子一个看法，江监生，实在是太没用了！江监生这个家主都这么没用了，周氏还能怎么办？退到一旁默默落泪。

这时，江荻抬头，望着郭娘子，道：“干娘，陆通不仅是爹看上的，也是我自己选中的人。”

江莲和周氏诧异地望着江荻。她们娘俩第一次听到这个话，周氏第一反应是，江荻为了护着江家也够拼了，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巧的是，郭娘子和左氏也都和她一个想法。

郭娘子道：“阿荻不怕，有干娘在，江家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说。”

江荻点了点头，说了这些年的过往。包括同周氏母女形同水火，江监生的“柔弱无能”，还有江慕的暴躁、呵护，嫂嫂陈氏的和睦、陈母的维护，江荻一件不落的说了。最后，说到冲喜，说到陆通，江荻十分肯定地说：“干娘，尽管我当时病着，但陆通，真是我自己挑的。”

匆忙追来的陆通，恰听见这句，眼圈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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