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南下

一家人欢聚一堂，没有什么是比平平安安是更值得欣慰的大事了。李芝杀了一只大鹅炖的土豆，农家人实实在在，讲的是经济实惠。屋里庚龙和庚二狗父子俩唠着热乎乎的嗑，早两年的时候庚二狗给父亲打过电话，讲述了一些可以告诉父亲的事，所以父亲对于庚二狗常年不回家只是思念而没有埋怨。厨房的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屋外的蓝天上飘着几朵洁白的云朵。一家人幸福的团聚在一起。

大鹅炖好了，端上了桌。庚龙高兴地拿出了白酒，问道“能喝几口不？”，“没事，我已经长大了，可以陪你们喝点了”庚二狗一边回答着一边抢过酒瓶子倒满了三杯，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爸爸妈妈对不起，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为了国家利益这几年忽略了咱们自己家的团聚，请爸爸妈妈谅解”言毕一饮而下。当父母的哪有怪孩子的，何况庚龙李芝家里就这一个孩子，从小调皮是调皮了一些，但是从没有忤逆过，也没有什么品行问题，至于小时候被称为四害小分队那都是因为年纪小，谁小的时候还没有点荒唐事儿。二老也举起杯中酒开心的一口闷了，“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庚龙问，“现在南方大开发，我想去闯一闯。这些年我也存了一些钱，这个你们先拿着用，对自己别太吝啬。看你们的衣服都有点褪色了。”说着庚二狗把一张卡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推给父亲，“咱家有钱，你要是出去花钱的地方多了，自己留着吧。“李芝心疼的说。“我这还有，给你们的就是给你们的。明天去省城买个好点的手机，以后啊家里有什么着急的事先给我打电话，我也会定期打给你们的。”庚二狗对着父母殷切地嘱咐道，一家人喝着白酒啃着大鹅唠着嗑，温馨又其乐融融。

第二天早早吃过饭父亲就跟母亲去省城买手机了，那时候手机还是稀罕物，只有大队书记有一部，别在腰上晃啊晃的气派得很。每次接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很大，恐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打电话一样。庚二狗就姥姥家爷爷家舅舅家各个叔叔大爷家挨个去走了一圈，老年的又添了几道皱纹多了几根白发，昔日穿着开裆裤的垂髫顽童也已经长大，表兄弟堂兄弟也都从青涩的半大孩子长成了大人的模样。说起战队的事庚二狗都说是保密战队，干的都是秘密的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也没跟任何人讲起。一听是保密战队大家就都不瞎打听了，很自然岔过了这个话题。庚宝已经考上大学了，可出息大了，别看小时候总尿炕总把褥子尿得像世界地图一样，可是学习起来真是不含糊，竟然以远超录取分数线的高分考进了京城，十八条鱼历史以来第一个考入京城的高材生啊，附近十里八村都没有，家里人都高兴坏了，连带村里人出门都觉得与有荣焉，那腰板都直溜得很，就像自己家小子考进了京城一样。二生已经结婚了，娶了于小香，当年那个借给他橡皮的姑娘，安安稳稳的过着幸福的日子，听说也要扩大养殖规模了。李小玉继承了家里的土地也继承了家里的粉坊，每年都要漏粉条出去卖，日子也过得不。大爷家大哥已经结婚了，小侄子也已经可以拎着瓶子打酱油了。感觉可真奇妙，稀里糊涂都当了叔叔了，庚二狗不禁一阵傻笑。

中午饭是在二娘家吃的，庚红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围着老哥身前身后转，很是亲近。二娘家的蘸酱菜还是那么好吃，这大酱别看家家都做，但是一家一个味，有的甚至有臭脚丫子味，而二娘家的大酱一直是庚二狗心中当之愧的第一，小时候就是没有菜大酱拌饭都能吃两大碗。饭桌上说起了从前，说起了庚宝尿炕的光荣事迹，说起了四害小分队的历史，就连一向严肃的二大爷都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一顿饭沉浸在欢声笑语中。

傍晚时分通向村里的客车在大门口缓缓停下，父亲母亲一脸兴奋的从车上下来。大包小包提着一堆给父母带回来的礼物，还有一些美味的熟食，红肠、烤鹅、小肚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庚龙的上衣敞着怀，露出了腰上黑又亮的手机皮套，里面装着沉甸甸的海导手机，这可是名牌货呀，广告语就是“海导手机，手机中的战斗机，噢耶”。一家人进了屋父亲掏出了手机忍不住的稀罕，其实庚二狗从大哥大到现在的手机早就已经亲自使用过了，所以并不觉得新鲜。但是见父亲这么开心忍不住也跟着开心了起来。电话卡办好了，电话也已经开通了，以后联系起来也方便了。晚上一家人吃着买回来的红肠、烤鹅、小肚，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对于庚二狗的决定要去南方闯荡，父亲母亲有孩子长大成人的喜悦，有即将远游的不舍，有着限的憧憬也饱含着限的期望。夜慢慢地深沉，一家人进入了梦乡，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和青蛙还在不知疲倦的叫着，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乡村的夜，是那么的香甜。

翌日清晨，吃完了母亲包的猪肉大葱水饺（上车饺子下车面，老辈人的说法。饺子寓意平安，面条寓意顺利。），庚二狗踏上了南下的旅程，由于客车早班时间比较早，很多家的烟囱中炊烟正在袅袅升起。晨曦中母亲的泪花在眼角若隐若现，孩子就是孩子，哪怕长的再大，在父母眼中在父母心中，那永远是个孩子。一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道尽了古往今来慈母对于儿子的思念之情，也是母子感情的牢牢羁绊。车子已经走远，晨曦中父母的身影逐渐模糊，庚二狗觉得鼻子微酸，咽不下那浓浓的乡愁。

庚二狗要先去泰省一个偏僻的山区，去看望陈平安的父母，还有上小学的妹妹。思绪飘回到从前，从刚到战队相识，到人生中抽的第一根烟，从地狱一般的训练场，到异国他乡的亡命生涯。从九死一生的任务，到一起偷看人家出浴。从任务失败，到陷入绝境，到孤立援，到陈平安以血肉之躯硬抗40火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庚二狗回想了很久很久，暗暗咬牙“虽然没能把你带回来，但是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只要我还在，定佑你家人平安”，伴随着一声广播“列车前方到站是齐南站，请带好你的行李准备下车了”悠扬的响起，陆续有人站了起来，从行李架上拿下了或大或小的行李。

因为庚二狗要去的是老区，位于斤蒙山。转了一趟车，又坐了一趟三蹦子，崎岖的山路把庚二狗的屁都颠了出来，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了陈家庄。经过打听，找到了陈平安家。敲着大门，传来了大狗的叫声。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大黄，老实点，别吓到人”伴随着清脆的女声，一张俏丽略带点婴儿肥的女孩面容探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只胖乎乎的黄色中华田园犬。“你好，请问你找谁”女孩客气的问，“这是陈二狗家吗？我是他的战友，他去执行任务出国了，委托我来家里看看。我就是他跟你们说过的庚二狗。”庚二狗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接过了身份证看了俩眼跟本人核对了一遍之后，少女放下了眼神中的戒备，高兴的打开了大门，一边大声往院里喊着“爹，娘，我哥的战友来看我们了”一边跟庚二狗往院里走去，只听屋里传来手忙脚乱的穿鞋声，然后一对看起来五十左右的农村夫妇迎了出来，陈平安的父亲国字脸大眼睛，只是比较干瘦额头爬满了皱纹，手里拎着一根摩梭得程亮的铜烟袋锅。陈平安的母亲倒是长得膀大腰圆，由于出来的急鞋还没来得及提，趿拉在脚上。看见两位老人，庚二狗禁不住红了眼睛，强忍住泪水一步抢到前面，重重的跪了下去，“爸爸、妈妈，我是庚二狗，我是陈平安的把兄弟”说完给二老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其实他跟陈平安没有结拜，但是确实关系很铁，严格说来，陈平安对于庚二狗来说，已经是把重生的机会给了庚二狗，在庚二狗心里早就把陈平安的父母当做了自己的父母一样，他要给二老养老，给二老送终，给二老亲自扛着灵幡摔了瓦盆。

两位敦厚淳朴的老人手忙脚乱的把庚二狗从地上扯了起来，拍打着粘在衣服上的泥土，“孩他娘，赶紧杀鸡去。丫头，给你娘烧火去。”陈老扁一边亲热的招呼着庚二狗进屋，一边对着老婆孩子吩咐着。

喝着罐头瓶子泡的猴王茉莉花茶，俩人打开了话匣子。陈老扁很健谈，从日常的训练，到平时的生活，到庚二狗的家乡，话题越聊越投机。

斤蒙山炒鸡，红薯面煎饼，还有一盆大米饭，咸鸭蛋，配上六十度的烧刀子，一顿晚饭四口人围着炕桌欢欢喜喜吃得宾主皆欢，饭后因为喝了很多酒，庚二狗被安排在西屋呼呼睡去。

翌日清晨，庚二狗从睡梦中醒来，梦里又回到了那硝烟弥漫的战场又梦见了陈平安独对40火，自己怎么拉也拉不动，直到一声爆炸把自己从梦中惊醒。点燃一支烟，庚二狗深深地吸了一口。多敦厚淳朴的二老，看待自己跟亲儿子一样，眼睛中透着慈祥和亲切。今天还说要去城里给陈腊梅去买衣服呢，这小妮子考入了京城呐，据说还是什么计算机系，最有风头的一个系。想起陈老扁说起女儿时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自豪，庚二狗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一家人兴冲冲吃了早饭，陈腊梅嘱咐大黄好好看家，一家人坐着三蹦子来到了镇上，坐上了开往省城的汽车。陈腊梅很兴奋，除了镇上还没去过省城呢，镇上是这丫头十八年来去过的最远的地儿。至于平坦的沥青路面，繁华的商场，需要抬头去看的高楼，这些只在书本里有，今天活生生出现在了丫头的眼里，摸得着也看得到，内心里欢欣雀跃。

一家人来到了百货大楼，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目不暇接。来到了二楼的女装部，更是眼前一亮，倭国棒子国的服饰，香江和台沟的服饰，蕾丝花边，弹力紧身，各种款式各种面料林林总总，最后在庚二狗的参谋之下，买了一双帆布鞋，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色体恤，整体搭配起来青春洋溢，清纯可人，一下子就从一个山里妹子变成了青春美少女。只是在买单的时候发生点小插曲，庚二狗要掏钱，死活被陈老扁按住手腕，说是他们夫妻二人给孩子的礼物，让庚二狗完成他们的心愿。没办法，到最后庚二狗只能妥协了。但是到最后也没拗过庚二狗，一人给买了一身衣服。下午回家的时候称得上满载而归，个个都眉开眼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