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舅探亲

第二年春天，天气还蛮冷的。我在福建当军官的二舅要回家探亲，这是过年前就定下来的，二舅舅自从离开家参加革命还没回来过，他这一回来是全家总动员，特别是家人离别后的思念之情，婆奶奶是最着急，妈妈也带着我匆匆赶到外婆家。第二天要撑船去东台接二舅舅回家，晚上大家在讨论几个人过去，我并自告奋勇的“大舅舅，我也要去带二舅舅，我要五角星的帽子”

“你个小孩子去干嘛，又不会撑船没有作用。不行”大舅舅一句话把我的满腔热情打压到春天的冰窟窿里了，半天我才结结巴巴地回嘴道“反正，反正我就要去。我还会拉纤呢，不行我也在岸上帮忙拉纤”一家子的哈哈大笑中，我死命地拉着妈妈的衣角吵着要去东台。

这一晚就是睡不着，夜里十二点外婆就点着昏暗的煤油灯，起来准备烧早饭给去东台的大伙了。我也悄悄的起床坐着外婆灶台火堂口，大舅舅起床后看到我的执着只好妥协“新珠，你就和你妈妈做船舱一起过去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一点多钟上船了，我执意要和三舅舅在家岸上拉纤，大舅和爸爸一人一根稿子，妈妈一个人坐在船敞口舱了，拿了一条被子下面铺着稻草，在我的帮忙下船行驶的还是蛮快的。走了五六里水路，岸上的我有点踉踉跄跄了，三舅舅舍不得就说“新珠，你去你妈妈那息一会儿”我当时是巴不得舅舅发话，因为我上天晚上反驳大舅舅的，所以就悄悄地和三舅舅说“三舅，你要大舅靠岸撒，我一会就上来陪你”

当我踏上船舱，转进妈妈被窝里时，好像喝醉了似的，不知不觉迅间就呼呼大睡了，当醒来时东方鱼肚白了，太阳慢慢的让人睁不开眼了，“到东台了”我一个咕噜就爬了起来。妈妈连忙说“到了，到了，你别忙出来，冻着了不划算”

这时大舅舅站在船头也接话了“有些人啊，不是说息一会儿的嘛，怎么息到东台了啊！哈哈哈”听得我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我们的船停在东台西溪的海岔口，是乡下人来城里的集结地，岸上人流穿梭，水中船只横躺，好不热闹。上岸后看着花花绿绿的大街三舅舅开口了“先珠啊，今天舅舅请你吃东台鱼汤面啊”“好啊，好啊”我高兴的跟着三舅后面一路活蹦乱跳。

下午一点我们来到了东台汽车站，这里是我第一次看到汽车停留的地方，一辆辆汽车停在大院子里气派，其实记得当时车站就三辆车子。一会一辆车子进站了，我们站在站台上看着下车的旅客，我找穿军装的二舅可是望眼欲穿，在看到有人上车，有人下车，眼睛都看花了，就不停的问大人们有没看到二舅舅。“不着急，慢慢等”妈妈接过话茬，其实感觉她当时比我还急。这时又一辆车子驶进了车站，大舅开口了：“这才是彩国的车子啊，南通方向的大客车”果然，车子刚停稳就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魁梧，带着军官的大盖帽，肩上是少校军衔的徽章。“二舅舅，二舅舅好，我一边不顾一切的大叫着，一边一窝蜂的跟着大人拥了上去。兄弟姐妹一顿互相问好后，二舅摸着我的脑袋和蔼可亲的说“这是大姐家的新珠吧，生的真可爱”我也很有礼貌的再次喊了声“二舅舅好”

我们一路回程，当走到东台西郊，二舅搂着我指着一栋楼房和我说“先珠啊！四七年八月份那时我和你大舅就被关在这边的。”看到我一脸诧异大舅接过来说到“是的，那时我是被还乡团抓来的，你二舅是参加穆家堡战役被鬼子俘虏来东台的。”

“是啊，当时情况多么惨状啊！我们弟兄俩被抓后，遭受了敌人的严刑拷打，软硬兼施，我们咬着牙就是没有屈服，没有背叛我们的党和我们的信仰。”

那时的外婆真是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外公被还乡团迫害至死，两个舅舅又被抓在东台监狱里。我爸爸又不便出面，更不敢露面，只好暗地里请组织出面营救，她一个小脚女人硬是用双脚走了不知道多少趟东台，才在寒冷的冬天把两个儿子带回南柯。说到这里大家都是满面泪花，妈妈几度哭出声来。我在旁边紧紧的握着拳头，心里暗暗地说“国民党，小鬼子，你们太坏了。没有毛主席领导咱们穷人闹革命哪有现在我们的新中国啊！”

短短的几天假期，二舅舅在众亲友和邻居的欢送中踏上回部队的路程，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真的部队里的红五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