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鸣凤爰集

却说商汤娶了纴巟，举国欢庆。商汤先前已有一个侧室，名叫黛眉。按名分，黛眉在萦姒和月姒之上。

黛眉本是有范氏的女公子，有范氏是商国北边的小国，国君名简，子爵。黛眉年少时，即聪慧有见识。范子简好猴，养在苑中，命人守护，严令犯猴者刑，伤猴者死。有一樵夫到苑中打柴，边走边吃桃子，被猴子看见，猛地去夺，樵夫一时惊慌，猛力推开，猴子撞在石头上，腿被摔断。范子简闻知，命人拘之，欲问罪。黛眉谏道：“樵夫先犯君令，罪固当死。儿臣听说，明君治国，不以六畜伤民，不以野草伤禾。若樵夫被杀，邻国皆谓父王爱畜而贱人。”范子简深以为然，废伤猴之法，罢护猴之役。

及年长，忽一日坐地而哭，甚哀恸。其母不解，笑问道：“女儿为何如此伤悲？是愁嫁不出去吗？我这就去为你找一个好人家。”黛眉哭道：“我岂为不嫁而悲！如今夏后道，天下嚷嚷，诸侯间强侵弱，众欺寡，哪有公道可言？有范氏北有昆吾，南邻有商，都是虎狼之国，我不知哪一日有范氏大祸临头啊！”其母道：“这都是男人操心的事，你小女子家，挨得着吗？”黛眉道：“母亲何其知，我有范氏亡国之时，纵使父母爱我，我还不是任人驱使？”

过了一年，有范氏果被商国兼并，范子简一家被废为庶人。

商汤出游，经过范地，百姓都出来观看，只有黛眉采桑如故，商汤奇怪，召来问道：“朕车骑甚多，百姓论老少都出来观看，只有你不看一眼，是何缘故？”

黛眉道：“父母命我采桑，没有让我观看君侯。”

商汤惊叹道：“真是个奇女子啊！可惜衣服太简朴了，是因为家里穷吗？”

黛眉道：“我只是来采桑，穿好衣服干什么呢？”

商汤高兴地说道：“你是个贤惠的女子啊！”命黛眉坐在后边车子里。

黛眉道：“我没有受父母之命就跟随君侯而去，这就是奔女。君侯把我看成什么人？”

商汤赶忙道：“是朕的，来来，跟朕坐一辆车。”

黛眉道：“贞女一礼不备，虽死不从！”

商汤大惭，派人送黛眉回家，打听是何家之女。送的人回来说：“此女名叫黛眉，是原范子简之女。”

商汤大喜，派使者拿千朋去聘娶。范简夫妻大惊，要黛眉沐浴更衣。黛眉道：“若穿着新衣服去，怕是不认得了，我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吧。”

于是仍旧穿着采桑时的衣服，随使者到亳邑。商汤对宫中诸女说：“朕得圣女矣！今后你们都要听她的。”众人惊异，皆盛服出迎。

等黛眉下了车，众人掩口而笑，不能自已。

商汤也笑道：“饰与不饰，相差什百也。”

黛眉道：“饰与不饰，相差千万，何止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