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然而谢以云急于离开，却丝毫没有发现。</p>

从这之后，天气越热，朱琰发火的次数越多。</p>

碧云轩传来杯盏破碎的声音，宫女跪在地上不敢出声。</p>

谢以云刚走在外面，就看那些宫女向她传来求救的目光，她轻轻点头，让她们先下去，自己一个人走到碧云轩里。</p>

朱琰脸色阴沉。</p>

他最近发火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见完淑妃回来，他就要黑一阵脸。</p>

谢以云不明所以，但也不会问，只顾着推开窗户通风，随后躬身问：“殿下，天气愈热，殿下想要沐浴么？”</p>

朱琰撑着下巴，没有说不要。</p>

谢以云让人准备温水备浴，温水很快送来，她忙上忙下的影子映在朱琰眼眸中。</p>

实则因为他对谢以云态度的转变，引起淑妃的不满。</p>

所以每次淑妃都要提一下，要么是把谢以云送走，要么是计划着让他快点接触女人，在淑妃看来，朱琰之所以会被一个小小太监迷了眼，是因为没接触过女人。</p>

可朱琰却知道不是这样。</p>

这燥热的天本就容易让人心烦意乱，今日有一场小宴，为应付虚与委蛇的贵妃，他喝了点小酒，酒精作用下，他更加烦躁。</p>

但这种不悦在见到谢以云在他身边时，又慢慢消失。</p>

谢以云挽着袖子，用手指试探水温，食指偷偷弹弹水面，激荡起一圈圈水花，是点小乐趣，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抬头，才发觉朱琰看着她，不由赶紧站好道：“殿下，水好了。”</p>

朱琰张开手，谢以云熟练地替他更衣，等他跨进水桶，她又拿起澡巾，仔仔细细地擦起他的后背。</p>

她已经习惯这种服侍，若是有哪个敢妄想朱琰的宫女，瞧见这般漂亮的身体，定是会想入非非，但对谢以云来说，一切都只是工作，她已经习惯。</p>

但今日不寻常的是，她在擦朱琰的脖颈时，朱琰突然拽住她的手。</p>

谢以云一惊，她还以为是自己太用力，正要收回手，朱琰说：“别动。”</p>

谢以云僵住了。</p>

朱琰脸颊靠在她的手掌上，他侧脸线条起伏，脱离女气后更是一种逼人的英俊，长眉入鬓，微微挑起的眼角在水雾中模糊不清，鼻尖的暗色红痣一半隐在热气，一半清晰可见，好像要摄人心魄。</p>

谢以云的指腹搭在他耳畔，指下的皮肤光滑又细腻，好像还能触摸到血管微微鼓动。</p>

不知为何，她从这样一幅美如画的景中，却品出危险。</p>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敲鼓一样的，虽然心跳有条不紊，但声音却越来越大，敲击着她的知觉，她想抽走手掌，却又不敢违抗朱琰。</p>

忽然听朱琰轻叹一声：“知道我与我母妃在吵什么吗？”</p>

谢以云低下头，规规矩矩道：“主子的事，奴才不敢打探。”</p>

上头安静一会儿，朱琰忽然用力攥紧她的手：“吵你。”</p>

谢以云吃痛抬眼，又看到朱琰打量的神情，她下意识认罪：“奴才知罪。”</p>

或许酒劲弄人，朱琰直说到：“我母妃说，若你是女的，将来，还能随我的喜好成为我的嫔妃，可惜你非生成男儿身，还是个不入流的阉人，一个勾引主子，惑主媚上的阉人。”</p>

每个字谢以云都听得懂，但组合起来成一句话，她又不懂了——为什么这么说？</p>

她愣住，花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淑妃说她勾引朱琰？不是她蠢，是这种话本身就如“皇帝在群臣面前旋转跳舞”，对她来说可笑又难以想象。</p>

可是即使懂了话语的意思，她却是不懂她什么时候勾引朱琰，简直天大的冤枉，她避他惶恐不及，谈何勾引？是赶着六月给她下第一场雪么？</p>

她的茫然落在朱琰眼里，将他压抑的不快与欲/念一起推到顶点。</p>

果然，不管他怎么收拢自己的控制欲，亦或者是改变自己对谢以云的态度，她全然不察，对她来说，他是怎么对她的，好像不重要。</p>

朱琰心内一缩，他是不屑强迫不愿的人，但，有时候也会有例外。</p>

“哗啦”一声，朱琰突然从水中站起来，水流从他洁白却不纤细的身躯淅淅沥沥落下，他抓着谢以云的手，用力猛地将她拉到自己眼前。</p>

谢以云双手抵在他胸口，瞪大眼睛看着他。</p>

朱琰端详她的脸，除了那双幼鹿一样的眼睛，没有一样能称得上“美人”，他喃喃到：“惑主媚上的阉人？我看你姿容还不够格。”</p>

因为两人离得太近，谢以云忍不住移开目光，低声讨饶：“殿下，奴才、奴才绝无僭越之心……”</p>